留在粉红之心上的回忆

没有再好的角度，比从富赫维耶山丘上俯瞰整个里昂来得更直接壮观的了：这座法国第二大的城市被“罗纳”与“索恩”两条河流交汇冲积而成，中心城区是一望无际的红瓦屋顶，鳞次栉比，簇拥着红砂铺地的白莱果广场。
我以前在里昂住的时候，红色的白莱果广场总是转车的地方：随着一声“Bellecour”的法语报站，大批棕发褐肤的人会纷纷立起来，座椅“啪啪”地在他们背后自动合上；地铁乍一停稳，便迈着统一节奏的大步，齐刷刷地往外走，心照不宣，心无旁骛。
红色的白莱果广场总是闲逛的地方。四望皆成风景，而且高低起伏极有层次，尤其是日落前，朝富赫维耶山丘的方向看，蓝到深邃的天空和七彩流云下，是白色而宁静的地标性建筑大教堂，金色的圣母和展翅的天使在塔尖上熠熠生辉。有时候，广场里会搭出旧书摊，我曾经只花了5个欧元，就捧回了一堆，其中甚至还有彩色版的《Astérix et Obélix 》，它的前主人用铅笔在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马特的书”。
红色的白莱果广场也总是等人的地方。我们会说好几点几分，路易十四骑马像的下面，不见不散。那里从来不冷清，遛狗的，骑车的，接吻的，弹吉他的……还有同样也是等人的，左顾右盼间，两个被放了鸽子的眼神相遇，便尴尬地打声招呼，自嘲一下：“这里实在太美了，所以我们就来早了，不是吗？”
记得有一回，有人在“白莱果广场站”另一侧的站台上大声呼喊我的名字，那是回国的前一夜，他隔着隧道，用力地挥手，问我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地铁一列列地从中间呼啸而过，站台上的灯光忽明忽暗，我们用破碎的法语约定，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在里昂，不见不散。

TIPS 关于里昂

里昂是罗纳-阿尔卑斯大区和罗纳省的首府，位于法国东部。这座超过2000年的古城，曾经是高卢人的首都，在罗纳和索恩河的汇流处，背面为富维耶(Fourvière)以及红十字山丘陵，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遗产，还是国际刑警组织国际总部所在地。

TIPS 白莱果广场边的皇家酒店

这一次，我们下榻于里昂的市中心，顶顶心脏的部位。无论是逛法国一线名牌店，还是参观博物馆、听歌剧，甚至去探索文艺复兴时期的老里昂，皇家酒店这里都是最理想的出发点。当你睡在丝绸装饰的房间里，忽然明白里昂曾是欧洲的丝都；再想象一下，1965年6月22日，甲壳虫乐队究竟是住在哪个套房？桃心木家具和黄铜大床，优雅的蓝色会客厅和漂亮的餐厅，每一处细节都体现了里昂讲究的生活。

黄金时代的见证

你若是读过巴尔扎克笔下那些刚能容许马车通行的小街小巷、昏黄的街灯、青色的街石，雨后的傍晚……那么，这种古老而世俗的氛围，只有在索恩河的左岸，里昂的老城里可以找得到。
我们从白莱果广场步行过去，只一会儿的时间，便看到圣·让首席大教堂，于是晓得老城已经到了。
与周遭色彩缤纷的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比起来，灰褐色的圣·让大教堂显得暗淡，然而它自中世纪带来的气势，让人忍不住仰视。在法国历史上，它的地位容不得任何到访者小觑：教皇约翰二十二世加冕的典礼在此进行；公元1600年，亨利四世和玛利亚皇后又在此举办了盛大的婚典。
坐在教堂外青铜狮面的小喷泉边，没有教皇，没有国王，也没有皇后，只有汩汩的流水声。一个孩子狼吞虎咽地吞下了一只巧克力面圈；一队北非裔的建筑工人从巨大的硬岩上，凿下一块块整齐的方石，修补广场上损坏了的砾石地面。再过多久？它们也会被匆匆的脚步打磨得锃亮，成为字里行间故事中的一段历史、一个镜头、一场背景……
上个季节我在的时候，这儿狭窄幽深的长巷里，还经常能遇到卖可丽饼的摊儿和写着“热红酒”的橱窗；如今醋栗树枝繁叶茂，空气清甜，街边摆出了桌椅，插着大捧大捧的蔷薇，里昂人兴致勃勃地露出雪白的手臂和肩膀，在甜品、冰淇淋和乳酪间，美滋美味地迎接着夏天的到来。
如果我告诉你，这里同它在15世纪时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不一样，你会不会马上有时空倒错的感觉？如果我告诉你，街那边热热闹闹的生活景象其实只是绘在墙上的画，你会不会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如果我再告诉你，那些看似窄小安静的房屋里，其实都藏着秘密的通道和别有洞天的庭院，你会不会立刻推开一扇门，一探究竟？

TIPS那个叫Guignol的木偶人

游走老城，你会时时看见这个玩世不恭的木偶，以及他醉醺醺的朋友Gnaffron，还有医生、地主、骑兵、工匠、小姐……在法国，提起里昂木偶Guignol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里昂木偶戏诞生于18世纪，幽默、诙谐、辛酸，是失业了的纺织工人为了借古讽今而流传下来的。

TIPS 高卢--罗马文化博物馆

Musee de la Civilisation Gallo-romaine依山势而建，镇馆之宝是一块1528年发现的青铜版，铭刻着罗马皇帝克劳狄一世公元48年在元老院的演说。从窗户望出去是两座罗马露天剧场，恰似中国园林的借景手法，使人恍如置身于罗马时代。两千年前的里昂即以这一大一小两座剧场为中心，而气吞山河的凯撒大帝就是以这里作为征服高卢的基地。

如果仅仅把石川门当成优美的建筑来欣赏，那么就完全忽略了背后的历史意义了。金泽城遗迹是金泽的中心，也是城下町金泽的象征。

这座优美的城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战争的风霜。虽然如今的它依然看上去大雪压顶，夏天的艳阳却温暖了这座饱经风霜的城门，少了剑拔弩张，多了平静优美。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如同《菊与刀》所论述的那样，一直并存在日本人的血脉中。

红十字区今昔
经过德侯广场上巨大的喷泉和美术馆，再绕过市政厅一侧的小道，就看见歌剧院了。
我对这里熟门熟路，甚至还认识“歌剧院面包铺”里的店员。我们隔着玻璃橱窗打招呼，她说“你很久没来了呢！”
是的。
过去，每天，我都会从这里经过，买一个刚出炉的香喷喷的可颂，然后拐弯上坡往“红十字区”方向去。我的房东家就在那里，房子过去是纺织工坊，有着高高的天花板和巨大的玻璃长窗，据说当年这样是为了能放置下庞大的机杼，也是为了织工们能在明亮的光线下看清丝绸上的每一条经纬；现在则是雅皮士们最时髦的住宅，地上放着漆黑的铸铁雕塑，墙上挂着
有时，歌剧院的声色让我流连忘返，尤其是傍晚时，廊下深红色的吊灯和金属的穹顶亮起来，仿佛水晶宫，叫人恨不得化身上个世纪的仕女，丝裙曳地，羽扇轻摇；有时，里昂帅哥会请我去听歌，不是到歌剧院，而是去歌剧院背后山丘上的那些小酒吧里，它们由古旧的丝织厂房改成，重重地放着TECHNO。我们穿着破了洞的牛仔裤，开着车，一圈又一圈地找停车的空位，愤愤地用球鞋猛踩油门。
喝完酒，听完歌，跳完舞，惶惶然地穿街走巷，不晓得如何向房东交代迟归的理由。下半夜的“红十字”山丘一带，出没的都是年轻人和艺术家，画廊、俱乐部以及迪斯科灯火通明；四通八达的巷子里若是迷了路，还会偶遇高卢-罗马时期的遗址，一处喷泉或者一座剧场，令你小醉微醺着忽然想起：里昂，不仅仅是丝绸之路的终点、电影的故乡、物理学家安培的老家、纺织工人大罢工的发生地，它还是高卢人的首都！它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故事，竟一时不知该从哪里讲起……

TIPS 小王子的故乡
里昂有太多出名的人物，可是，你还记得通往B612号小行星的密语吗？那个只属于小王子和一朵玫瑰的地方……几乎每个法国人都知道《小王子》，它是全世界除了圣经以外阅读量最高的书，是连成人都不一定能真正看懂的人生寓言。在欧元出现之前，我曾经万分惊讶地发现，五十法郎的票面上就印着这本书里的彩色插画以及作者安东尼·德·圣埃克絮佩里的头像。在这个星球上，还有哪里，会把一本童话书里的卡通形象画到严肃的货币之上？
里昂，还是《小王子》之父的故乡，甚至这里的机场都用“圣埃克絮佩里”命名。

文︱Yuping
摄影| Eddie Mei（U.S.A）

想像力到过的地方
　　　　　　　设计之城圣埃蒂安

在火药和铁器间，在硝烟和矿渣间，在经线和纬线间，在轮轴和钢丝间，人类的灵感如火花四溅，哔啪作响。

从里昂到圣埃蒂安，往西南方向走A47高速公路只需40分钟。如果直接从巴黎来，坐高速火车的时间是2小时45分。然后，一座面目完全迥异于法国其它地方的小城，扑面而至。

从煤都到创意城
这个罗纳-阿尔卑斯的第二大城市，一点没有大城市的派头，乍一眼看上去，也丝毫不风花雪月。有那么一两秒钟，我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还在文艺气十足的法国。
圣埃蒂安的模样，更像是典型的内陆小镇，四处山丘起伏，不着声色；市中心却毫无城府，沿着一条笔直的街道，几乎所有重要的东西都一览无遗：商店、博物馆、画廊、教堂、银行、邮局、超市、小广场……只是，许许多多别出心裁的橱窗，悄悄透露了这个设计之都不事张扬的创意想法。
久居罗纳-阿尔卑斯地区的法国朋友Rachel Grégoris告诉我：一座城市的气质，往往源自它的出身。
当欧洲进入工业时代后，圣埃蒂安由一个宁静的山间小镇，迅速发展成一个工业城市。因为四面山中藏着丰富的煤矿资源，后来就逐渐变身法国著名的煤城。19世纪开始，煤炭业又带动了冶金业、纺织业以及武器金属雕刻业，成为欧洲名噪一时的工业重镇。
法国的第一条铁路从这里兴建起来，往山外运出了乌黑的煤块；法国的第一部双轮自行车从城中的砾石广场上碾过，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这样的渊源，成就了圣埃蒂安冷静而不浮华的理性品格。
1960年以后，圣埃蒂安世代赖以生存的煤炭业江河日下，而设计业，正悄无声息地成为这里新的支柱产业。而这个城市数百年来发黑的建筑，古典主义的、洛可可的，一朝被从历史的尘埃中清洗出来，竟是十分的惊艳！
沿着旧城的Boivin广场走，能看到不少这样15、16世纪的建筑物，它们已经脱胎换骨，散发出经年的迷人气质，比如用砂岩筑造起的大教堂、弗朗索瓦大宅……而你必须要叩门拜访的，则是那些由老房子改造成的恢宏的博物馆。

TIPS 历史与艺术城镇
2000年，圣埃蒂安因拥有完善的文化设施：剧场、歌剧院、博物馆、媒体活动中心，而被荣膺此名。每年，地方、省级和国家级别的文化盛事在这里举行：六月的“音乐的语言”和十月的“马斯耐（Massenet）”音乐节，以及接待10万游客和500位作家的“书节”。

TIPS圣雅各布区
你若是问路，Quartier Saint-Jacques在圣埃蒂安无人不晓，它是步行小街，有着无数经过修复的十七、十八世纪建筑群，非常美丽。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小店铺最容易消磨时光，出售各种小东西，充满设计感。

设计创造美好
如果不是因为下雨，我或许就错过了工业艺术博物馆的那个下午。
圣埃蒂安不算复杂的街道上，藏着那么多眼花缭乱的小铺子，它们出售创意，从一条项链到一只手袋，从一个药盒到一盏灯柱，从一个绒毛玩具到一只会照顾孩子的电话兔子……就算在老字号的WEISS巧克力店里，巧克力也不仅仅只是巧克力的模样而已，它们被做成了橄榄、彩虹、岩石、金块、豌豆、雪球……
可是一场不期而至的山雨，竟然让我在博物馆里的花边、丝带、刀剑、手枪、自行车中流连忘返。
这听起来似乎有点乏味，事实却正好相反。
当我面对火炮、步枪、和手枪上精美的雕刻时，不禁叹服制造它们的人，竟然不忘为冷冰冰的武器添上一点温柔的细节；当我面对那些倾泻而出的柔美缎带时，不能相信几乎全世界能说的出来的名牌，都在这里生产它们的包装带；当我骑上一辆巨大的19世纪自行车时，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美，有时并非眼睛就能看见，而孜孜不倦在平淡生活中创造美的态度，才是值得仰慕的。在火药和铁器间，在硝烟和矿渣间，在经线和纬线间，在轮轴和钢丝间，人类的灵感如火花四溅，哔啪作响。
从19世纪到20世纪初，几乎每年，这里都会举行发明家大会，这是一个天才设计师们的集会。你能相信吗？在我们生活中习以为常的自行车零件，导向轮和变速装置，以及我们母亲一辈必不可少的生活大件缝纫机，竟都是在圣埃蒂安发明设计出来的！

TIPS 艺术和工业博物馆
从这里开始，你会了解到关于圣埃蒂安之于法国的地位。整个博物馆由武器、花边以及轮子三个展馆组成，藏品相当丰富，甚至还有许多中法之间交流设计互通有无的史料记载，相当有趣。
2, place Louis Comte
42026 Saint-Etienne cedex 1

TIPS WEISS手工巧克力
这个巧克力品牌，在法国同LV的身份不相上下。1882年正式成立在圣埃蒂安, 一直秉持采用世界顶级的原料：法属波本岛产的香草、意大利 Piémont山脉产的核桃和西班牙的杏仁制作法式高级巧克力……四代经营，历经百年，纯正的法式贵族口味却丝毫未减一分。

超越神的想象力
我是在造型奇特的圣埃蒂安现代艺术博物馆里，第一次听到查尔斯－爱德华·热内-格黑（Charles-Edouard Jeanneret-Gris）这个漫长的名字。它被数度提起，连同这个名字创作的一系列的雕塑、绘画、建筑设计手稿以及博物馆本身。
直至我看到了他的工作照片，都还没有认出，这个镜头里总是戴一副黑色圆框眼镜，着装严谨的老头，竟然就是柯布希耶，著名的“现代派”四巨头之一！
我是步行着去往离博物馆不远的朗香教堂的。
在建筑史上，它的名号如雷贯耳，是二战后柯布希耶设计的一件最引人侧目的作品，也是他从理性主义转向浪漫主义和神秘主义的代表作，对西方现代建筑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这一座位于布勒芒山间的小天主教堂，打破了任何关于教堂的庸常想象，超常变形，怪诞神秘，如岩石般立在一处被视为圣地的山丘之上。该如何向你形容它呢？用柯布希耶的话来说，“它是‘视觉领域的听觉器件’，象人的听觉器官一样的柔软、微妙、精确和不容改变。”
他采用了一套奇特的采光方案，把屋顶的自然光引入室内，使教堂里产生了非常神秘的光线效果，仿佛夜空中的星相图。屋顶东南高西北低，显出东南转角挺拔奔昂的气势，屋顶的雨水全部流向西北水口，经过一个伸出的泻水管注入地面的水池。
它的建成赢得了世界建筑界的广泛赞誉，表现了柯布希耶后期对建筑语言的独特理解、娴熟的造型驾驭技艺以及对光的处理能力。
在圣埃蒂安的郊外，柯布希耶执着于自己的主张，还设计出了“居住单元盒子”的马赛公寓，它的造型在当时巨大得惊人，共有18层楼，23种不同的居住单元，户型可供从单身住户到8个孩子的家庭居住，4.8米高的复式结构以及大块的玻璃窗，仿佛山景就在屋子里。在第7、8层布置了鱼店、奶店、水果店、蔬菜店、洗衣店、饮料店等，幼儿园和托儿所设在顶层，通过坡道还可到达屋顶花园和小的游泳池。居民的各种需求都可以在这幢大楼里满足。
柯布希耶说：“户内的生活就像一次海上旅行”；而我想说：他的创造力为那个时代的这里，带来了诺亚方舟。

TIPS 圣埃蒂安现代艺术博物馆
典藏的重要性，令其成为现代和当代艺术领域内，法国乃至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馆之一。除了藏有毕加索、莱热、杜布菲、苏拉热、康定斯基等著名艺术家的珍贵作品外，还有900多件法国本土艺术家的重要代表作。

TIPS 柯布希耶（Le Corbusier）
画家、建筑师、城市规划家和作家，是20世纪最著名的建筑大师，不断变化的建筑与城市思想始终将追随者远远抛在身后，充满激情的建筑哲学深刻地影响了20世纪的城市面貌和战后人们的生活状态。

通往阿尔卑斯之路
　　　　　　　 豪情格勒诺布尔

文︱吴小鱼
摄影| Eddie Mei（U.S.A）

“有多少次啊，我的胸抵着泛出美丽的蓝灰色的巨大石块，心里想着昨夜告别的巴黎的舞会，眼睛却眺望着杜河的谷地！远处，左岸，五六条山谷曲折蜿蜒，其深处有数条小溪历历在目，一路奔泻跳荡，急匆匆跌进杜河。山里的太阳很猛，正当顶的时候，旅人却可在这方平台上享受枝叶婆娑的悬铃木的荫护，任遐想驰骋。这些树生长迅速，美丽的绿色微含蓝意……“

                                                                                              ——司汤达《红与黑》

对于很多法国人来说，格勒诺布尔是前往阿尔卑斯山的最后一站，尤其是夏日的7、8月份和冬天的滑雪季节；对于我们来说，格勒诺布尔是司汤达的故乡。中国人有多少不是读着《红与黑》长大的呢？而本地旅游局的苏菲摇摇她的手指说：“亲爱的朋友，你得记住，法国大革命可是从这里开始的。”

老爷车开始的奇妙之旅
我在黄昏时离开圣埃蒂安去往格勒诺布尔。来不及在车上打个盹儿，车窗外已经出现了连绵的群山，山尖缭绕的是云雾，还有终年不化的积雪。自阿尔卑斯山间奔出的伊泽尔河从脚下飞奔而过，两岸尽是土黄与砖红相间的古老建筑。第一眼正如中年后的司汤达在《旅人札记》中怀念故乡时所言：“在这座小城，驻足每条街的尽头，你都能看见山峰。”
旅行中的人，很容易因为一个舒适安稳的住处便对落脚的地方心生好感，更何况，格勒诺布尔公园酒店（Park Hotel de Grenoble）是这样一家一进门便能感受到经营者的用心和用情的有历史的老店。我换了正装下楼，把沉甸甸的钥匙寄存在藏在电梯口的窄小的服务台。服务生指指柜台对面的雪茄吧里吞云吐雾的几位典型的法国“老克拉”说：“先生们正在等着呢。”
老先生们来自格勒诺布尔市商会，为了表达对中国媒体的重视，会长和商会老爷车协会的伙伴出动了自己的爱车，亲自驾驶载着我们穿行在格勒诺布尔整洁有序的街衢。而一个奇妙的夜晚便从坐上这些爱蹦跶的老爷车开始了。
欢迎晚宴设在格勒诺布尔市中心的博物馆（Musee DE L’Ancien Eveche）。刚进门便被一字排开，拿着阿尔卑斯山长号，穿着统一服装，戴着法国贝雷帽的一队人吸引，他们中有垂垂老者，还有妙龄少女，但那穿越时间和空间的号声却整齐划一，直冲苍穹。如果不是因为空肚喝了一杯香槟，那就一定是这郑重其事的开头让人惊喜得昏了头，脚高脚低地走进这个免费向大众开放的博物馆，格勒诺布尔的发展史就由各个时代的画家们共同完成。和人类的起源相似，所有生命总是发轫于水源，早晨的阳光普照着这条伊泽尔河（Isère），还有周围的岩石上，就这样日升日落地过了很多年。一幢幢房子，白墙，红瓦，尖顶，展布在一座小山的斜坡上。茁壮的栗树密密匝匝，画出了小山最细微的凹凸。城墙下数百步外，伊泽尔河始终不竭，自阿尔卑斯山间奔涌而出，于是这片土地便有了生生不息的活力。有河的地方必定有桥，分属于不同年代，一百多年过去了，它们依然存在，讲述着格勒诺布尔所经历过的沧桑变迁。

Tips 一卡走遍全城
去格勒诺布尔，抵达当日可在旅游局购买“格勒诺布尔城市通行证”(Grenoble City Pass)！可以自由参观整个城市的博物馆、商场(国家现代艺术中心), 可以搭乘游览火车、公共交通工具，可以乘坐格勒诺布尔-巴士底空架索道，也可以从旅游局出发跟着导游(或听着录音解说词)进行参观或得到一张博物馆或凡尔登通用的停车券(1.52欧元)……这张多次出入卡的价格是:1日有效的是 13.57欧元；2日有效的是22.87欧元。

恋恋山城
前半程的阴雨，在格勒诺布尔彻底终结。这个山峦环抱中的城用明媚的阳光欢迎我们。正如在前夜的晚宴上，公园酒店的拥有者、格勒诺布尔的商会主席Henri Ducret所说的，格勒诺布尔有一颗最宽容和美好的心。
他是土生土长的格勒诺布尔人，从骨子里觉得它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他拿出1968年格勒诺布尔承办冬季奥林匹克运动会时，他在组委会的工作证给我们传看，可见他有多珍视这段经历。这个开朗健谈的法国老头还送了我们每人一枚弥足珍贵的1968年的纪念邮票，带头举起酒杯说，祝愿2008北京奥运成功。
公园酒店在城的东方部，正对着市立公园，我们穿过公园往老城和伊泽尔河的方向走，有调皮的松鼠一蹦一跳地从我们面前跑过。这公园连同酒店、旁边的体育中心、自然博物馆等新建筑都是在20世纪60年代以后建起的。1968年冬奥会开幕时，人们将上万朵红玫瑰从直升飞机上撒落在笼罩着节日气氛的运动场。这以后，格勒诺布尔在科技、教育、社会发展方面的声誉日上，这座城真正地具有了一个省会城市的气度和实力。
我们沿着伊泽尔河疾步而行，尽管还不到旅游旺季，河西头的登山索道的入口依然排着长长的队伍。我们坐上这自1976年开始启用的登山“泡泡车”（Bulles)，横跨伊泽尔河，直上475公尺高的山顶。
在山顶的平台上，整个格勒诺布尔尽收眼底。历史上，法国境内延绵的阿尔卑斯山把法兰西分割为北部的萨瓦省和南部的多菲内省，而格勒诺布尔正处于南部多菲内的中心位置。这真是一个被上帝宠爱的宝地，令群山保卫，让河水滋润。城市的历史悠久，地理位置特殊，当年英雄汉尼拨曾率大象远征非洲路过这儿；而拿破仑也对这个平坦开阔的谷底之地青睐有加，当作军队休整的要塞，而后进攻意大利，震惊欧洲，青云直上。
回到“泡泡车”的起点，为了去看司汤达故居，我们来到了城中的街心花园。园中的游人三三两两，不显多，但飘逸着甜甜的生活气息。那蹒跚学步的婴孩，喁喁私语的妇人，还有叼着烟斗沉思的老者……身处其间，觉得与这座城市真正地贴近。公园对面是少年司汤达居住的公寓。他随着他所敬爱的祖父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少年时代总会对人的一生产生影响，而司汤达因此也一辈子对格勒诺布尔充满感情。

TIPS 一部巨著的诞生地
1828年10月，司汤达在法院公报上读到一起谋杀案的报道：格勒诺布尔神学院的青年学生昂图瓦纳在一个律师家当家庭教师，勾引了学生母亲。但事情败露后，他又逃到一个贵族家，还是当家庭教师，又把这家人的女儿诱奸了。一个女仆揭发了他的丑事，他被神学院开除。绝望之下，他来到律师夫人每天必去的教堂，向她开了两枪然后举枪自杀。司汤达从这件事中获得了灵感，《红与黑》成就了这个格勒诺布尔少年的一生。

被沉淀的历史
旅游局的苏菲和Ducret先生一样，是个彻头彻尾以格勒诺布尔为荣的本地人。站在老城入口处的圣母院门口，她摇摇手指对我们说：“没错，格勒诺布尔是司汤达的故乡，但是，亲爱的朋友，你得记住，法国大革命可是从这里开始的。”不远处，水声汩汩，有清泉自上世纪的雕塑中喷涌而出，晶莹的水珠，恰映着薄薄的日光。“顺着格勒诺布尔的泉水前行，她会带你找到被人遗忘的所有一切……”于是我们从圣母广场出发，一步一步向着老城的心脏走去，想要聆听到格勒诺布尔的心跳。正在整修的圣-安德烈广场上，矗立着巴亚尔骑士的雕塑。马里尼亚诺战役（1515年）后，这位骑士被弗朗索瓦一世授予“无懈可击的无畏骑士”的称号。那建于13世纪的圣安德烈教堂（Collégiale St André)由坚硬的巨石累就，尖顶上的十字架直指苍穹。而面对它的，就是被人们称为“6个世纪以来，格勒诺布尔最美丽的建筑”。当年司法部门所在的议会大厦，作为法律的殿堂，保护着本地的臣民。
1788年，格勒诺布尔省要求变法的力量日渐强大，他们同国家进行了对抗。我们随着苏菲走到安德烈教堂的背后，“这就是当年的议会大厦。那天，市民们将屋顶上的瓦片作为武器，对抗国家派来的平息动乱的官兵。那一天，格勒诺布尔瓦片飞扬，尘土四起，这一天，成为了格勒诺布尔的‘瓦片日’”。现在，人们把在里格勒诺布尔十几公里外的维吉勒城堡 (Chateau de Vizille)召开的会议认作是第一届三阶会议，而那些日子，在如今这静谧美丽的广场上，始终聚集着群情激昂，要求解散王权的百姓。曾经的血雨腥风如今不着半点痕迹，格勒诺布尔有着平和宁静的大气。

Tips 寻找最古老
博物馆大厅后面是时尚的古玩街，有时间不妨去逛逛。而位于“大道”街的阿尔托书店是格勒诺布尔最古老的书店，同样值得一看。书店坐落在一栋漂亮的意大利式建筑中，其中可以找到大量关于阿尔卑斯山及登山运动历史的书籍。

苦乐年华中得安宁
　　　　　柔情蜜意尚贝里

文︱小鱼
摄影| Eddie Mei（U.S.A）

如果世上有一个城市，可以让我们在悠然自得的情形下感受生命的温柔，那她一定就是尚贝里。
                                                                                              ——让-雅克·卢梭
同属罗纳-阿尔卑斯大区的省会城市，尚贝里不如里昂包罗万象，比不上圣埃蒂安现代，没有格勒诺布尔磅礴，又不若安锡那样古灵精怪，但它却有无人能敌的柔情蜜意，于顷刻之间虏获人心。

独在城上观山景
我们住在尚贝里的新城区，路边是俯首可拾的郁金香，这里有着现代城市规划的痕迹，井井有条。新城雏形的建立要感谢波涅伯爵(Comte de Boigne),这个在印度发了财的贵族将自己的财富无私地回馈给了自己的族人。为了纪念他，1838年，人们在城中建起了一座独特的大象喷泉，缅怀着亚洲为这里带来的繁荣气息。
到了夏天，受高山气候的影响，尚贝里经常下雨，雨停的时候，若从山上往下看，处于山谷中的老城会升腾起阵阵白烟，配合青草绿树，红瓦白屋，宛若仙境。
而人们很容易在萨瓦公爵堡中寻找到尚贝里往日的荣耀。这座古堡位于老城中，由亨伯特一世家族在11世纪中期建立。城堡经过家族几代人的扩建，到14世纪时才大抵完成了今日的样貌。修复重建，至今仍有部分市政机构在里面办公。
而城堡边的小教堂，看来毫不起眼，却是尚贝里的镇城之宝，因为这里是“耶稣裹尸布之谜”的发源地。15世纪时，亨伯特家族为了方便做礼拜而建造了这个小教堂，势力日渐强大的家族在此间供奉了大约2000年前约翰用来包裹耶稣尸体的那块圣布。直到萨瓦变成法国的一部分后，这件圣物才被迁往都灵。如今小教堂内依然供奉了裹尸布的复件，饱蘸尘土的亚麻布上，一个裸体、有胡子、留长发的男人的图像依然可辨。
和里昂一样，这里到处有“骗你眼睛”的壁画，当我被这座拜占庭式教堂精工细作的天顶所折服，在当地女孩的提醒下才忽然发现，原来它竟是画出来的，那些所有的雕刻和繁复的花纹，其实都是平面的。如果没人提醒，你能发现吗？

TIPS 关于尚贝里
尚贝里坐落在格勒诺布尔和安锡之间的一个山谷中，自古是法国和意大利之间的主要通道之一，占据着各个重要的通往阿尔卑斯关口的入口。13世纪起，这里成为了萨瓦首府，直到16世纪中叶，萨瓦地区被纳入法国的领地后，萨瓦公爵们才把首府迁到了意大利的都灵。

非常“意大利”
我们真心地喜欢上了尚贝里的老城。
或许是身居法国到意大利的要冲，老城里始终弥漫着意大利人的随性和浪漫。那些保持了中世纪佛伦罗萨式建筑特征的老房子勾连交错，随着带我们参观的当地女孩穿行其间，直觉得如入迷宫。一个穆斯林小孩趴在二楼对着我们这些陌生的东方面孔做鬼脸，但立刻就被他包着头巾的母亲拉走开去。据说，现在这些老楼很多都被一些无心赚钱，只希望一夜成名的艺术家租借。他们日夜颠倒地晃在这中世纪时就用鹅卵石铺就的老街上，有时你就能看见他们在敞开的木窗前写写画画，或是做一个奇奇怪怪的雕塑。然后送去街角幽暗的咖啡店讨好老板娘，或放在朋友的画廊，开一个天价，等待戈多来买。我们在那些幽深逼仄的小巷里流连，绿色的常春藤爬满了红色的砖墙，那些经年的木门，结实干净，摸着有着岁月的温馨，有着迟暮美人的善解人意。
前一夜，晚餐的饭店就在老城的某一个转角，店面何止不大，根本就是很小，里面一个小包房，外面四五张桌子，但装饰华美而又典雅，菜式精致堪比米其林3星的水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位仪貌雍容的妇人，她有一头黑得发亮的头发，这对于法国人来说这是非常意大利的；她还有一把低沉而迷人的嗓音，仿佛加上音符立刻就能成为咏叹调；她从头至尾亲自为我们服务，店中除了一个相貌敦厚的年轻人帮忙打下手外，再无他人。
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这两位就是店主母子，把小店当作自己的家一般精心打理。在他们眼中，他们经营的不是一门生意，而是自己的人生，所以日日尽心，绝不敷衍。我们被此感动，如约回去摄影。
走出饭店，空气里满是树叶和阳光交织蒸发的气息，真是很“意大利”啊。

TIPS 母子家庭饭馆
在尚贝里老城的心脏位置，17世纪的美丽老屋中，一对母子用心地经营着他们小餐馆和酒窖。仿佛电影里的情节，他们的故事和他们菜式，都好像传奇。
SAINT REAL
Place Pierre Dumas, 73000 Chambéry, France
04 79 70 09 33
www.restaurant-saint-real.com

走不到的莎梅苔
吃完午饭，旅游局的Gérard Charpin先生说要带我们去看尚贝里的郊外，卢梭和瓦朗夫人住过的莎梅苔。
但，在去莎美苔之前，尚贝里还有很多动人之处，来不及细看。
1968年，当相隔20公里之外的格勒诺布尔举办冬季奥运会的时，同为冬季运动胜地的尚贝里便也承办了部分赛事和接待工作。原本寂寞的城市东区因此得到了新兴的机会。事实上，早在几个世纪前，如今的梅迪瓦尔中心广场就是旅游者经常光顾的地方。贵族们滑完雪带着侍从来到尚贝里休息，他们聚在广场周围喝酒，谈笑，有时整夜都不停歇。谁叫尚贝里是这么一个让人放松的地方呢？
东城的建筑很多都来自于拿破仑时代。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摩登的现代派的大玻璃罩子里，由大块巨石垒成的屋子原本竟然是拿破仑军队的马厩。拿破仑更不会想到，如今这里已变成了一个科技化的图书馆。图书馆对面的卢梭现代艺术中心聚集了戏剧院、音乐厅、电影院甚至还有一个迪斯科舞厅，而曾经，只有拿破仑的军队在这里进出，这里是王的兵营。在这方正的广场上，我们再等不到操练的将士，却迎来了一队习画的孩子。他们穿着统一的宽大的布罩衫，扛着画板，举着油画棒，对着广场四周种植的梧桐开练。
走出艺术中心，迎面又走来一群兴高采烈的年轻人，其中一个明明是新郎的装扮，再看他春风得意的表情更叫人确信。我们上前向他祝贺，表示要给他拍照，年轻的新郎腼腆而又兴奋，只开玩笑说，可不要把他的照片放上Youtube！
因为莎梅苔，我们只能留下祝福离开；又因为去的一路上得穿越老城，脚下的步履忍不住又慢了下来：在热情的红酒店老板盛情邀请下品尝了当地最著名的白邑干红；不肯错过本城最有历史的巧克力店；萨瓦当地土特产店里，为到底该买多少把法国著名的国刀“Opinel”，很是费了会儿脑筋；刚出店门，一个拿着非洲乐器的小伙子带着个很波斯米亚的法国妞，用富有律动的鼓声中，把我们的魂儿带去了遥远而神秘的森林……
Gérard先生笑着说，如果一直这样走下去的话，莎梅苔可能永远都到不了。
可是，即使没有卢梭的爱情来点缀，尚贝里城中的故事已足够动人；而关于郊外，林间，莎梅苔石屋中那个有秘密的抽屉，是如何改变了卢梭的一生，就让我们慢慢来了解吧……

TIPS 卢梭爱过的莎梅苔
莎梅苔在尚贝里郊外，是瓦朗夫人消夏的乡村住宅, 正是这位夫人，把年轻的卢梭从加尔文教徒变成了天主教徒。卢梭随这位情人在此度过了6个的长夏, 他的《忏悔录》中对莎梅苔的一草一木念念不忘。
地址：尚贝里东南部 2 公里处。
开放时间: 4 月到 9 月: 导游讲解参观（30 分钟)，每天 10 点到 12 点、14 点到 18 点，星期二除外；10 月到 3 月: 每天 10 点到 12 点、14 点到 16 点 30 分，星期二除外。节假日关闭。
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天免费参观。

叫你不幸福也难
　　　　　喜乐安锡

文︱小鱼
摄影| Eddie Mei（U.S.A）

当地人说，在安锡住上一个月，你也许会变成画家、诗人甚至情人，但是更重要的是你就会变成一个安锡人。那里有12世纪的古堡、哥德式的教堂、窄窄的鹅卵石路、纵横交错的河道，还有一个被誉为全欧洲最清澈的湖泊，安锡的美丽不是用来欣赏的，是让你如跳水般纵身潜入，立时享尽世俗喜乐。

安锡是这次旅行的终点站，我们带着一路风尘而来，那原本就微薄的一丝倦意和思乡之情来不及扩散，便被由阿尔卑斯山上的积雪融化而来的湖水荡涤一清。

情迷“小威尼斯”
时间还早，太阳刚探出头，柔和的晨霭笼罩着湖光，遮掩着山色。没成名的年轻艺术家支着画架，衣着优雅的老夫妇在喂天鹅，情侣在树下亲热，肌肤发亮的小伙子带着小狗慢跑，年轻的母亲推着婴儿车，手上还牵着一条可爱的黑色约克夏。空气清冽似乎有薄荷的香气，公园的边缘挨着令安锡出众的湖，湖的边缘倚着令湖安心的阿尔卑斯山脉。3000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冰河区，随着气候渐暖，雪水融化，天雨积累，成就了这“来自天上”的绵延15公里的安锡湖，湖水因此清澈犹如婴儿的眼睛。
我们迈不开脚步，在尚有些湿润的长椅上舒展开四肢，安锡是这次旅行的终点站，我们带着一路风尘而来，但那原本就微薄的一丝倦意和思乡之情来不及扩散，便被这由山上的积雪融化而来的湖水荡涤一清。
安锡湖水向西汇入那条名叫提乌的运河，运河勾连环绕，拥抱着安锡的心脏。
立于运河交汇处如石船般的建筑最引人瞩目，几乎进入了所有人的镜头。12世纪时，安锡的统治者在水上别具匠心地为自己建造了岛中王宫（Palais de I’Isle）作为自己的府邸。星月流转间，欣赏它的人将它当作行政厅、法院、铸币厂，19世纪大革命其间，它亦颠沛流离，沦落为关押犯人的监狱，甚至险遭清拆，后被列入古文物，变为展览馆，才幸保不失。如今人们在里面举办各种文化活动，令这有800多年历史的小王宫重焕青春。
由小王宫前的木桥进入，便是有着“小威尼斯”之称的老城。由中世纪保留至今的橙红色小巧民居中依然有着当地的住家，各种店铺沿河而建，也是为他们而不是为游客所设。沿着铺着鹅卵石的中世纪老巷前行，处处可见蜿蜒回旋的运河穿行其间，是梦回水乡的怡人画卷。但安锡的美从来不是用来欣赏，而是用来享受的。和巴黎文艺腔的颓废不同，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散发着过节般的欢乐气息。拉琴卖艺的，为人画素描的，身吐油彩扮活雕塑的，摆地摊卖民间古董的，举着硕大的冰激凌桶叫卖的……整条大街充满了生活的乐趣。
我们早早赶到老城，就为了赶一次最正宗的欧洲的市集。这水城中的集市每逢周二、五、日早上开张，但这集市依然不是为我们这些游人而设，摆摊的就是附近的农民，专为方便安锡人而来。延绵几公里的小街上，密密匝匝设置了上百个摊位，凡是日常所需都可以寻见。摄影师最爱这连根的红色小番茄、足可以挂起当装饰的洋葱串，还有那个穿着红衣戴着牛仔帽，爱摆一个酷酷Pose的奶酪摊主，好照片随手可得。黑色、黄色、青色的小橄榄让人垂涎欲滴、风干肉肠仿佛张开手只等你带它回家；还有那些自家腌的大蜜枣颗颗饱满，尝完一颗不买也不会遭到白眼。妙龄的少女贩卖着新鲜的鱼虾，彪悍的大汉守着五彩斑斓的鲜花摊，我的眼睛来不及看，快门也来不及按。沿着集市往外走，一路都是靠近水边的餐厅和露天咖啡坐，人们坐在外面享受一顿简单的早午餐，仿佛不为别的就为了看风景而来。

TIPS 望得见湖水的窗户
你最好落日时分，推开房间的长窗，眺望安锡湖和远处的阿尔卑斯山。这时候，酒店的窗口便成了一幅美得无可复制的画，装饰着你的旅程。

醉生“阿尔卑斯山的阳台”
有人说安锡是“阿尔卑斯山的阳台”。我本不解其义，直到登上游轮，在湖中徜徉，如同身处球幕电影，四周全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如同穿着翻云滚浪的裙，裙袂飘飘处就是高矮连绵的山峰，漫着白雪的山尖，在阳光下云蒸霞蔚一片灿烂。丘陵起伏，田垄、树林、山岗无边无际，深深浅浅的绿色不一而足。红瓦尖顶的小屋就立在山腰上，同雪山一起，倒影在蓝色的湖面上。
安锡距日内瓦不到50公里，是法国最接近瑞士边境的城市，它有着法式的优雅，也兼有着瑞士风格的恬静。
梭罗曾经说过：“一个湖是风景中最美丽、最富有表情的姿容。它是大地的眼睛。观看着它的人同时也可衡量着他自身天性的深度。”衡量天性的深度，倾听心底的声音，你会发现放下一切其实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困难。这一刻，你不再相信幸福与否在于地位的高下，或财富的多少，你相信，只要放开心胸，投入这安锡的山水，投入脚踏实地的生活，幸福就会在你身边。这原本朴素的道理，在这一刻变得分外清晰。
骑自行车是游湖和游览城区的最好方式之一。左岸有一条专为游客开设的好几十公里的自行车道，当我猛力踩动轮盘的一刹那，我突然想起了大学时代的风生水起，想起了初恋时交织着苦涩的甜蜜，当凉爽的风从耳边吹过时，仿佛倏忽带走了所有的过去，那个我曾经以为会一辈子放在肩上的背包，原来我早就放下了。我们使尽力气互相超赶，奋力向前，右首连绵的群山倒影在如同琥珀般凝练的湖面上，只有水鸟呼应着我们的欢笑。
突然前方出现了芦苇草、蒲公英、连同华盖般的老树浓荫，舒舒坦坦地包围起的一方船坞，我们停下车，踏上一直延伸到湖中的木栈道，远处湖面上顺风滑过的三角帆，娇艳欲滴的鲜红明黄，在青山绿水间，灿若宝石。这一刻，觉得自己拥有了世界。
之后，我们上山。这由杉树建造而成的木屋是当地的典型建筑，以前人们会在一楼笼养家禽家畜，自己则住在楼上。这传统的饭店提供所有罗纳-阿尔卑斯大区的特产，餐厅里弥漫着食物和木头的香气。在山上吃饭，怎能不看日落。我丢下刀叉跑到屋外，一瞬间天盖尽头七彩绚烂的晚霞尽显，粉红浅紫相间的暮霭笼罩群山。这山永远对得起人的执着。
那一定是一个相当富庶的家庭，才会在一个并不是周末或节假日的日子，特意开车一个小时到山顶来用这样特别的一餐。年轻的父母带着3、4岁的小女孩，而母亲正怀着她的弟弟或妹妹。这宁静美好的一幕如此让人羡慕，仿佛时间为此而停顿，仿佛人生不再苦短，仿佛这一刻的幸福可以永恒。

TIPS 不容错过
安锡湖光烟火节（Ｆêｔｅ ｄｕ Ｌａｃ ｄ＇Ａｎｎｅｃｙ），每年８月７日举行。源于１９世纪，拿破仑三世到这一块新入版图的领土来巡视，安锡大放烟火欢迎新国王和王后的驾到。现在每年８月，安锡湖为这个盛大的音乐节而装点起灯火，并燃放烟花。
安锡高山放牧返乡节（Ｌｅ Ｒｅｔｏｕｒ ｄｅｓ Ａｌｐａｇｅｓ－Ａｎｎｅｃｙ），每年１０月中旬举行。为了庆祝牧群从山间牧地归来的传统节日。牧牛人穿着传统服装，赶着挂铃铛的奶牛在安锡古城里游行，街上摆着土产小摊，还有手工艺表演等。

靠山吃山 靠河吃河
　　　　　罗纳-阿尔卑斯饮食地图

文︱老弯
摄影| Eddie Mei（U.S.A）

“烹饪，就是摆在餐桌上的一盘盘菜，冒着热气，散发着香气，它能让我们享用两次——香和味。”
                                                                                 ——米其林三星大厨 保罗．博古斯

有山有水的地方，必定出产两样东西：人才和美食。
从平民滋味，到米其林三星法式大餐，罗纳-阿尔卑斯山大区每时每刻都在散发出致命的色香味诱惑力，到此无人能够幸免，甘心情愿在餐桌边举手投降。

“软木塞”里的里昂本地菜
在老城一个典型而繁忙的Bouchon里，我们款待了自己一顿丰盛的饭菜。Bouchon 是“软木塞”的意思，也是藏在里昂街头巷尾的家常小酒馆的代名词。我尝试了一下猪肚做的香肠，嗯，它的滋味如何形容呢？总之，非常非常的特别，非常非常的里昂！
里昂传统菜很大的一个特点，就是用各种猪的下水做原料，这在欧洲罕见，在法国也并非寻常。牛肉灌肠、面粉蛋丸子、干红肠、动物内脏、猪蹄，油炸猪皮和里昂沙拉。这些都是里昂最特色的佳肴，千万可别错过！其实，在“软木塞”小酒馆用餐，最令人着迷的，不是华丽的餐具和优雅的伺者，而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热闹气氛。

地道的王储区烤菜
格勒诺布尔所属的王储区，就是杜芬省的所在，是法、意之间的交通要道，地理位置优越，自古就是兵家必争的防卫要塞。在王储区，不论从哪一个角度，都可以看到积雪覆盖的山头，不论从哪条街道出发，都能很快闻到香喷喷的烤菜味道。
最有名的菜肴就算是香烤马铃薯干酪丝了，而胡桃巧克力甜点、沙特勒兹酒、圣马塞林奶酪以及各种面食，也许只有来到这里，才能吃到最正宗的口味。

以鸡闻名的布列思
布列思位于Vosges Balloon自然公园的中心地带，是个典型的高山小镇，海拔高度介于600米到1366米之间，这里是户外运动爱好者的天堂，更出产布列斯鸡，被誉为法国的“国鸡”，因为它鸡冠鲜红，羽毛雪白，脚爪钢蓝，与法国国旗同色。
徒步登山之余，能吃到奶油烩布列思母鸡、东姆蛙腿、贝忽吉甜饼，简直如同神仙。

三国饮食影响下的萨瓦
萨瓦省位于法国的东南部，是法国阿尔卑斯山区的著名滑雪胜地，还有着众多的湖泊。省会城市尚贝里，海拔270米，临近瑞士，历史上曾经属于意大利。
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渊源，使得当地饮食习惯兼容并蓄，包括丰度火锅、马铃薯饼、哈可来烤乳酪、小香肠……各式湖鲜也相当丰富，应有尽有：红点鲑鱼、高鳍石首鱼、鲈鱼、鳟鱼、白鲑和溪虾……

德龙的地中海口味
德龙省是法国阿尔卑斯山的过渡地带，位于罗纳河流域的里昂市以南。德龙省的地中海气息非常浓厚，街道两旁有法国梧桐，市集上熙熙攘攘，村庄坐落在山坡上，围绕着大片的橄榄种植园、薰衣草花田和日照充足的果园。
在这里，出名的美食实在太多了，有华雍饺、杏仁饼、糖渍栗子、松露小珠鸡、皮各东乳酪、橄榄酱以及蔬菜蛋塔。可是，最金贵的当属松露，需要灵敏的猪鼻子才能从土里找到，它是让法国人疯狂的美味食材，每公斤价钱可高达千欧元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