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国慧
摄影|王国慧

克拉科夫:琥珀之城

    与国王、圣徒、科学家、艺术大师和诗人们同行,体味神秘的波兰!辉煌与磨难,爱与忧伤,浪漫与坚韧......一座保存完好的中世纪古都,一个恍如艺术宫殿的老盐矿,一处仍活在当下的古典朝圣地,串联起一个民族的千年心灵史。
    “哦,那位lady”,教授瘪瘪嘴,“向来难得一见! 上次来她在巴黎,这次她去了布拉格!有次我前脚到了纽约,她便回了这里。”没错,那女子眼神慧黠,跑得比她怀里的银鼦还快。15世纪米兰公爵的拉丁情人,达.芬奇的四美图之一,被19世纪初的波兰王子死心塌地买回来,几经颠沛,终于隐居在此地的深街老巷,成了21世纪波兰的国家宝贝。如今她正出使捷克,签名照却大大方方地挂在门外,有预谋地蛊惑众生。
    这里是克拉科夫的Muzeum Czartoryskich,波兰最古老的博物馆之一,18世纪末由恰尔托雷斯基王族(Czartoryskich)的伊莎贝拉公主创办,以“留过去为未来”。是先见之明还是一语成谶?之后便是家国破碎,被瓜分蹂躏的200年。且留琥珀枕,或有梦来时。当我来时,已是庭院深深,貌不惊人的拐角排出漫长的参观队伍,安安静静等着进去觐见。不,现在的波兰已经没有国王;但波兰人自有恒久不变的王冠,留待为艺术家的灵魂、诗人的心脏加冕。这里是克拉科夫,加冕之城,教堂和老墙上到处是金光闪闪的王冠,锈迹斑斑的骄傲。银幕下的街道似曾相识,只是更狭长幽深。每个貌不惊人的井盖,都通往波兰人引以为豪的地下通道——是迷宫也是战备。在那部新世纪的波兰电影里,草根市民和知识精英们上下其手——和历史上那些最危难的关头一样——用土产爆破法和障眼术,不自量力地智斗资本和文化的强取豪夺。还好,这次是难得的喜剧收场。
    你是说2004年的《盗走达芬奇》(Vinci)么?干嘛不呢?好玩好看,难道来克拉科夫,就非得谈基耶斯洛夫斯基(Krzysztof Kieslowski)或米沃什(Czes?aw Mi?osz),哥白尼(Miko?aj Kopernik)或密茨凯维奇(Adam Mickiewicz)?不不,我们爱这滚烫的生活。

遗产不是单行道

    600年波兰古都,32年前就被UNESCO评为世界文化遗产,2000年欧盟加封的“欧洲文化之都”,这里有中世纪欧洲最大的市集,第二古老的大学,30多座博物馆和戏院, 60多座老教堂,6000多座老房子,250万件旧收藏。建筑样式从罗马、哥特、文艺复兴、巴洛克,再到青年波兰、现代派、工业化,经过自由与民主,瓜分与战斗,各种口号和主义,甚至被摧残成“世界的阴沟”,到了21世纪,它竟然还能将种种印记并列呈现。
    有人说它是浪漫之都,或许吧。长安大半在诗里,汴京的影子在画里,北京的城墙早没了,而这里的故都风华不是一场旧梦,尚有百万砖石脚踏原地为它作证。不需要官方认证,以及蹩脚的翻译,风格的改头换面不过是成长的措辞,叠加着心态的履历表,充实着证词。
    中世纪时被蒙古人三次夷为平地(1241, 1259 和 1287),17世纪后被瑞典人、俄国人、奥地利人和普鲁士人轮番掳掠瓜分,二战时更成人间炼狱。戏剧性的是,作为德国纳粹的波兰总司令部,它却成了波兰唯一幸存的老城。奇迹么?如琥珀,残酷混合甜蜜,受命运折磨,却被时间恩宠。为这奇迹,有人说它是永不敢触及的伤心地,也有人称它是“永恒之城”。
    幸好我还有普通人的味觉,能暂时逃离一代代文明的交通拥挤。到处都是小推车,叫卖着本地最经典的特色面包——简单的空心小圆圈,芝麻和盐,味道就像这冬日老城的清晨。在这简静的盐和面粉香里,感恩于这城市在这霎那向我敞开的内心——外壳坚硬,内里柔软,耐咀嚼,却难以下咽。舌尖有芳香,淡远似乡愁,洁白如希望。
    喀尔巴阡山脉与波罗的海之间,维斯瓦河的左岸。看似寻常的碎石路,竟能承受住东西南北各路人马纵横千年?你要习惯,这是克拉科夫老城的尺度。这是波兰人的Stare Miasto(波兰语,老城),而不是考古图上的长安,所谓堂皇,不仅在空间曾经存在,更与时间抗衡:一砖一瓦层叠,平常如市井,星散如巷战。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有形的布局,无形的指挥棒,你要看哪处“遗产”?怎么可能?不,它们不是某处,也不在任何一处,它们是你所处的全部。
    你才经过一整排各色斑斓又亲密无间的15世纪的 Kamienica(波兰语,连排砖石公寓),拐角就是一个小小的13世纪的教堂,哥特式的顶,罗马式的地基,圣母在墙壁上抱着圣婴,远远地向你召唤;而斜对面那老房子斑驳的窗下,铜塑的成年耶稣正垂下怜悯的手臂。鞑靼人的铁骑已灰飞烟灭,于是19世纪初的环城公园planty——当时最时髦的城市规划手笔,替代了中世纪发臭的护城河,以及5公里长的双层围墙、8座城门和40座护城塔。命运再次奇迹般地为它保留了一座城门和外堡,给如今的考古学家和文人做绝无仅有的“欧洲标本”。南北贯通的“皇家大道”把老城分成东西两瓣,从最北端城外的教堂,直达南部瓦威尔山(Wawel Hill)上的皇家城堡和大教堂。条条道路都通向Rynek G?ówny,中世纪欧洲最大的广场,这座商贸都市的心脏。1257年至今,格局未改,脉络清爽。棋盘格网状的四边三分大道,再有无数小径细分出枝杈,收罗着最聪明的商人、诗人、骑士和科学家,充实这东欧曾最繁华的政治与文化中心。
    走学院小径吧,去探访哥白尼和前教皇保罗二世的母校——雅盖隆大学(Jagiellonian University),那里有1346年的大学遗构Collegium Maius,档案室里还有《钢琴师》导演、克拉科夫人罗曼?波兰斯基新送过来的奥斯卡小金人。走皇家大道吧,加冕路上如今不再有国王的加冕礼,巡游的是一年一度的独立日庆典。从瓦维尔山下来,弯弯曲曲的小路,经过各时期各教派的重要教堂。再沿着维斯瓦河堤岸的林荫大道向东南行,便是卡齐米日大帝(Kazimierz the Great,1310-1370)设立的卡齐米日前独立市──欧洲曾经最大和最古老的犹太社区。蜿蜒的小径,连着命运随城市起伏的上万犹太家族,以及14世纪以来,他们的学校、商店、工厂、广场和墓地。老城外,河的右岸还有Podgorze区的历史小道,联接起奥地利人的统治印记、二战时期的普拉茨佐夫集中营和辛德勒的工厂。
    没错,老城的花园里没有单行道,来来往往的时间都画在明晰的棋盘格上,记忆拥堵,但帐目清楚。今天,你想走哪条道?

普通人的皇家城堡

    从城北的Matejki广场,沿着全欧洲独一无二的防御型外堡巴尔巴坎(Barbakan),穿过8座城门里硕果仅存的佛理安大门(Florian Gate),沿着风琴手,小提琴师和画摊满路的Florianska街穿过中央广场。再沿着Grodzka路南行,便可以看到老城的制高点──瓦维尔山城堡和大教堂。
    这里是最早的克拉科夫戍城和定居点,几经兴废。10世纪克拉科夫地区被并入波兰后,它便逐渐从地区行政中心演变为国家的统治中心。1320年开始,历任国王的加冕典礼更让这城市成为王权象征,大教堂成了国王家庙,此后十朝的波兰君王皆落葬于此,尽管17世纪时首都已被迁往华沙。波兰惨遭邻国列强瓜分的18世纪后半期,这里又成了独立运动的中心和民族命运的象征。如今帝王梦难再,自由梦却不息,那些在教堂墓地里与帝王毗邻的诗人、骑士和民族英雄,让这里成了波兰人的心灵圣地。
    11世纪的罗马式教堂,14世纪时卡齐米日大帝的哥特式城堡,传奇女王雅维嘉(Jadwiga,1373 – 1399)和她的夫君立陶宛大公瓦迪斯瓦夫二世?雅盖隆(Jagie??o,1348-1434)将之重修扩建,使其成为中世纪欧洲最重要的权力枢纽之一。夫妇俩联手开创的波兰-立陶宛王国,缔造了波兰历史上最强大的雅盖隆王朝(1385-1572) ,而他们加冕礼上的象征物Szczerbiec宝剑,至今仍躺在以两人名字命名的小礼拜堂Jadwiga and Jogaila Chamber里。
    教堂哥特式尖塔顶上的那只大钟生于1521年,重达八吨,以西格蒙德一世(Sigismund I the Old,1467-1548)的名字命名,象征着这城堡文艺复兴时期的辉煌。这位雅盖隆王朝的继承人,掌握着波兰、捷克和匈牙利的王权,还是艺术、科学与教育的超级粉丝和赞助商。他的王后,来自米兰的博娜公主(Bona Sforza ,1494 –1558),把家乡的文艺复兴气息带进了克拉科夫的黄金时代,也让这座古堡成为16世纪欧洲最引人神往的宫殿之一。经过30多年的改造工程,从教堂到皇宫,从内庭到长廊,“多国部队”的建筑师和工匠为波兰国王再造出一个意大利式的辉煌建筑群。城堡在1655 – 1657 年和1702年被瑞典军队两次摧毁,据说瑞典人从此运走了几十车黄金;1794年的普鲁士军队抢走了大批圣物;此后,它又成了奥地利总管和纳粹总督的官邸,更被收刮得家徒四壁,至今无处追讨。
    如今,城堡入口处的幕墙上镌刻着6328位克拉科夫市民的名字──他们在1905年集资,一度从奥地利人手中赎回了城堡。二战后,波兰人花了近50年继续修复城堡,主要经费都来自私人捐赠。如今这里成了博物馆,向全世界呼吁归还当年流失的收藏。家具和陈设只能按记载揣摩着恢复,四壁陈列着失而复得的阿拉斯挂毯,当年充满“异国风情”的“东方艺术品”。1410年波兰与立陶宛联军大败日耳曼军团Teutonic的所有旗帜、战盔和奖章,摆在那么醒目的位置,喜气洋洋到有点悲怆。议会大厅天花板上垂下上百个木雕人头,肤色、头饰各异,俯瞰着王位,连讲解员都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与寓意。
    没错,已然是博物馆。辛波丝卡,那位正在老城某个角落喝着咖啡的女诗人曾这样写:“这里有餐盘而无食欲。有结婚戒指,然而爱情至少已三百年,未获回报。这里有一把扇子——粉红的脸蛋哪里去了?这里有几把剑——愤怒哪里去了?黄昏时分,鲁特琴的弦音不再响起。因为永恒缺货,十万件古物在此聚合。”(《博物馆》)
    永恒还在继续缺货。博物馆是这城市的使命,为昨日收集失散,为明日积攒记忆。而我们,旁观者,交流廉价的惊叹或不以为然。我们去哪里讨论和明了那些前因后果,再把它们翻译过来放进自己的理解里?游览结束,对着我们这个来自德国的号称研究“世界遗产”的肤色各异的学生团,讲解员恳切地说:“我们希望那些流落在外的文物能尽快回来,我们感谢那些帮助它们回来的人。

中央广场,永远沸腾的生活

    

冬日的午后还是照常步行吧,条条大路都涌向13世纪的中央广场,家家酒吧里都温着肉桂热啤酒。Rynek G?ówny(Main Market Square),鲜花和鸽子的海洋,皇家大道是家国梦的经线,而这里,是城市幸福生活的轴心。
    中央广场的东南,Grodzka街街角,偏安一隅的,是克拉科夫几乎最古老的小教堂——Church of St. Adalbert。教堂初建于10世纪,简陋的木头房,为这市场上的商人提供精神庇护和社交场所;11世纪被重修成砖石结构的罗马式;17世纪再加上巴洛克的穹顶,墙上的水泥拉毛stucco——典型的巴洛克手法,墙体跟着广场地平的抬高升高了2-3米,新的出口开在了西侧;18世纪又加了两个新的小礼拜室;而19世纪的修复中,克拉科夫人才发现地下还有一截半入土的“罗马时代”,干脆做了地下室。如今教堂南侧的罗马式入口和石阶重见天日,地窖则被改造成考古博物馆——展示中央市场的历史,诡异之余倒也贴切。
    没有Rynek G?ówny,就没有克拉科夫——维斯瓦河的长子,华沙的兄长。公元985年,当它出现在来自西班牙科尔多瓦的犹太商人Ibrahim-Ibn-Jacob的眼前时,已然是一座富庶城邦,位于森林环抱的东西商道的十字路口。尽管在1241年蒙古骑兵的掳掠下成了一片焦土,但之后不到20年,波列斯瓦夫五世(1243-1279)便开始了新的城市营建──更大的中央广场(每个侧面长度超过200米),最好的税收优惠,方格式的道路体系,吸引了不同肤色的商人来此安营扎寨。那时的中央广场上已有石头货位,200年后,纺织会馆(Sukiennice)几乎成了当时欧洲最大的国际商贸市场──这里能买到各种来自东方的奇珍异宝——香料、丝绸、皮革和蜡;克拉科夫人则出口自己的纺织品、铅,以及来自城郊维利奇卡盐(Wieliczka Salt Mine)的精盐。16世纪时的意大利建筑师又主持对广场进行了全面改建,增加了拱廊街、楼梯和飞檐矮墙,让纺织会馆成了如今这文艺复兴式的经典样貌。现在的纺织会馆大厅里是旅游纪念品和艺术品集市,著名的Noworolski咖啡厅仍保留了些许20世纪初现代派艺术的碎影。二层是克拉科夫波兰国家博物馆的分支画廊,陈列着19世纪的波兰艺术品。可惜我来到这声名赫赫的会馆时,正赶上歇业大修,超级地标被脚手架和隔离墙包得严严实实,完全不是图片库里那副超级经典像。广场上也不是春夏的花市,而是圣诞彩灯和摊位。正想血拼旅游简介中形容的“满坑满谷”的琥珀,不料兴冲冲扑进去,却大部分是随处可见的旅游纪念品。地球真的平了。
    “河流变小了,城市变小了。”米沃什这样说。烤香肠的价格比柏林还要高,让南美同学大呼被宰。CD摊上都是流行乐,我没能找到惦记了一路的那片原声碟《The Double Life of Veronique》。但我有什么好抱怨的?烤Cheese那么香;热啤酒那么暖;打铁铺子里的姑娘多美啊,一身熟褐色,偏围脖是大红猩猩毡。打的像是马蹄铁,可现在还有人用么,只是旅游纪念品吧,包括她那打铁的美丽的意象,和炉里的火光。但她知道自己不只是在表演,那大锤一起一落,异常认真,寒风里真是飒爽,工作着,便那样的尊贵。
    不管有几多变化,广场总是动人的,因为这是生活。年轻人依然爱在密茨凯维奇像下约会,毫不在乎这里是不是所谓的旅游景点。12月的圣诞集市一过,就是克拉科夫圣诞马槽节,新年前夕还有波兰最大的舞会,3、4月的复活节集市谢幕,就是5月的马拉松赛,6月的射击王加冕典礼和鞑靼骑士嬉戏,再接着就是国际军乐队音乐节,7月的国际街头戏剧节,8月的宫廷跳舞节。这广场上一年到头都在过节,分不出谁是游客谁在表演谁在工作。不管是马祖卡还是克拉科夫舞,波兰人个个都是诗人加音乐家。

“犹太人天堂”的另类复兴

    “如果说克拉科夫有一个以犹太人为主的居住区,那么它同真正的犹太区没有相似之处,甚至毫无关联。在卡齐米日大帝统治下,克拉科夫的犹太人一开始就享有与当地居民完全相同的权益。直到二战爆发,克拉科夫的犹太人已同当地居民共同生活了五百多年,并完全融入了波兰社会。”在波兰斯基的回忆录里,他这样描述卡齐米日(Kazimierz),这个欧洲曾经最古老和最大的犹太社区。
    大队人马,在微渺的路灯下夜行“芜城”。站在空旷的四方形老广场ul Szeroka上,听冷风在老犹太教堂(Old Synagogue)的古怪阁楼和墙孔间穿梭。那就是著名的防御性教堂Fortress Synagogues的最初样板──犹太人在16世纪的波兰-立陶宛王国时期,为应对土耳其人和俄国人的侵袭,保护社区居民而改建的教堂,兼有防御、宗教和社交三种功能。眼前这座建于1407年的波兰最古老的犹太教堂,在二战后便丧失了原来的功能,如今成了犹太历史博物馆。广场周围的酒吧和餐厅,灯火温存,音乐近于无声,沉默地点缀在隔三岔五的老教堂和残破的老公寓之间。很难想象在纳粹德国1939年入侵波兰之前,这里一直是克拉科夫犹太人的宗教和社交生活中心。
    第一批犹太人在公元11世纪从布拉格和德国来到波兰。1257年波兰国王的城市复兴计划里,犹太商人便和其他种族的商人获得了同等的经商权利。后来卡齐米日大帝 (1310-1370)更提供了各种优惠,邀请欧洲各地的犹太人到克拉科夫定居。“他发现犹太人中有不少出类拔萃之士懂得发展经济,能够把克拉科夫变成一个足以同欧洲大都市相媲美的商业中心。”事实上,犹太人的聪颖不仅繁荣了这座城市的经济和贸易,也帮助它赢得了“文艺之都”的美誉。“在犹太人的努力下,克拉科夫有了雅盖沃大学、文艺复兴式的建筑、豪华的剧院、美妙的艺术画廊和久负盛名的出版社。”(波兰斯基)
    二战前,约有348万犹太人定居波兰,战后仅生还10%。而居住在克拉科夫的6万犹太人,在战争中大多被纳粹送进了河对岸的普拉茨佐夫集中营,战后仅2000人生还。如今约有1000多名犹太人仍在克拉科夫生活,但在犹太社区正式登记的只有200人。大部分无主老房和教堂因无人修复而荒废,甚至有犹太教堂因拾荒者的“掘宝”而坍塌。这一区成了克拉科夫的灰色地带。虽然1988年由民间人士和政府积极倡导举办了犹太文化节,但对那些“对波兰犹太社区没有历史概念”的波兰新一代来说,实在影响力有限。
直到1993年,斯皮尔伯格在这里拍摄了《辛德勒名单》中的大部分场景,借好莱坞魔力点化,街区竟得以复兴。空旷的街道上开始有国外游客的身影,咖啡馆、犹太餐厅和旅馆逐家开业,口碑不俗。每两年一次的犹太文化节继续举办下去,参与者规模和国际影响力都日益扩大。如今的卡日米奇区开办有犹太文化中心,雅盖隆大学里开设了犹太研究中心。2005年,犹太青年俱乐部还开办了一个犹太文化图书馆,还用意第绪语组织阅读讨论。
    现在老街区最好玩的新去处,该是所谓的新广场(Plac Nowy),也叫犹太广场(Plac ?ydowski)。广场中心是1900年建成的Rotunda——圆形的生鲜屠宰市场。这也是一个基督徒和犹太教徒公用的社区市场,符合或不符合犹太教规的食物都可以在这里买到。现在的市场周围已经被二手书、服装和小纪念品摊点包围,周日上午还有古玩跳蚤市场。这里的第一家酒吧大概在10年前开业,如今沿途的咖啡馆和酒吧已连成一片,成了克拉科夫的新潮夜店区。
    次日一早,特地去老城门外不远处的新犹太墓园。高头大马的教授亦不堪冻,借了娇小女生的紫色大围巾裹头,再雄赳赳前面带路,背后看去,整个一《玫瑰之名》波兰版。荒烟蔓草,小径迷离,墓碑济济。说是新,也有200多年的历史了,只是相对那座更老的有近500年的Remuh Cemetery墓园而言。两座公墓都曾被纳粹摧毁,墓碑被砸碎做铺路石。二战后经历了漫长的修复,墓碑残片竟然都被市民尽量寻回,一一镶嵌成纪念碑,立在入口处。我们静默地退出墓园,不敢惊扰亡灵。墓碑上经常放着小石子──犹太习俗里,那是对亡者表示追忆和祝福。

地下的白色圣殿

    “没有盐的生活没有滋味啊!”导游大叔乐呵呵地抛出一句克拉科夫人的口头禅!舌尖立刻跳出昨晚在中央广场吃到的异常美味的小羊奶酪的滋味──小小的贝壳型,在火上烤到芳香四溢,不过真的好咸。克拉科夫人还真是不缺盐!
    也难怪,大名鼎鼎的维利奇卡盐矿(Wieliczka Salt Mine)就在克拉科夫的近郊。事实上,盐矿和克拉科夫可谓唇齿相依。没有它,中心市场估计得凋零大半,“文化之都”绝对会没有底料,别说吃饭没味,那些君主、英雄们的宏图大业都无力施展了。这个有800年未曾间断的开掘史的盐矿,一直是克拉科夫乃至整个波兰的经济命脉之一,据说这里上缴的利税经常要占到王国每年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一以上。中世纪的卡日米奇区曾经有座跨河铁桥,就是为了连接到盐矿和匈牙利的商路。1772年和俄国、普鲁士第一次三分波兰后,统治克拉科夫地区的奥地利人修通了盐矿到克拉科夫市区的铁路。
    作为天然的食物防腐剂,食盐一度贵如黄金。据说维利奇卡的采盐史甚至可以追溯到9世纪。当时的欧洲人并不知道海水晒盐法,只能依赖为数不多的井盐矿,因此维利奇卡成了波兰的“最大财产”。“维利奇卡”在波兰语里即“伟大”之意,这里的盐也被称为“伟大的盐”。据说第一包“伟大的盐”出产于1044年。而从14世纪起,这里就有了采矿城镇Wieliczka,15-16世纪进入鼎盛时期,18 -19世纪更扩建为波兰的“盐都”。采矿技术和工具的沿革都被完整地保存和记录在这地下世界,成为一本欧洲盐业及采矿业的编年史。
    可 是,等一下,导游大叔,你是说咱们要“下”去么?不,我不要做鼹鼠了。我小时候生活在一个有矿井的城市,你知道,那不是一个很享受的经历。编年史是一回事,游山玩水是另一回事。Discovery的纪录片我也看过了,乌七嘛黑的,阴气森森。世界遗产?唉,那也治疗不了我的矿井恐惧症。什么?每年还有120万游客来看,见鬼啦!
    我心里一个劲嘀咕,但抵抗无效,还是得乖乖跟着队伍,前后脚拾级而下。不过很快发现,这地心探险并不恐怖,反倒十分惬意有趣。白色的方形螺旋木梯洁净温馨,灯光也恰到好处。“这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盐矿,”导游大叔骄傲地说。“不过,我们能参观的只是冰山一角啦。从第1层到第3层,4公里的线路上有19处景观,最后会在第三层的克拉科夫盐矿博物馆结束,再坐电梯把你们直接飞升回人间。”好好好,听上去做鼹鼠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下了378个台阶,转了54个弯,终于到达地下64米处的第一层。 没错,这真是一个矿井,但怎么没有人告诉我,这根本就是一个地下王国呢?隧道洞壁上恰到好处地铺着白色圆木,像栈道,又像乡间木屋,各种基建管道漆成鲜艳的红黄蓝,看上去清晰醒目,波兰人的艺术修养真是能上天亦能入地。墙上的游览导识和安全措施也都一目了然,让人尽可以放心穿行——管理工作的确到位,不愧是波兰最老资格的国际级旅游景点。早在1744年,工人们便修起了这些勾连衔接的楼梯通道,把盐井的第一层到第三层变成了供人寻幽探秘的旅游和避暑胜地。矿床凿空后的岩壁被变成了教堂、祈祷室、餐馆和咖啡厅;地下盐湖可供泛舟;圣诞节还有各种庆典。不仅可观可游,这里50年前就开设了疗养院,供过敏性疾病和呼吸道疾病患者休憩治疗。如今即使只走在隧道里,已觉凉风习习,清新干爽,有点做精盐面部spa的感觉。
    巨大的吊灯不是水晶的啦,是盐!穹顶上那星星点点的光亮,也是盐。树精是盐,圣诞老人是盐,美丽的树挂也是盐;圣母玛利亚、最后的晚餐、国王、公主、哥白尼、无产阶级矿工的光辉形象,通通都是盐。它们无处不在,总伺机从岩壁上垂下一串串水晶葡萄,给你惊喜。
    不过,当年矿工的生活绝非我们如今经历的这般神奇浪漫。早期的矿工都是战俘,“生活只比死刑稍好”,14世纪后才开始有破产的自由民加入。17世纪时开始使用马匹进行地下运输,矿工的辛苦总算有所分担。由于终生在地下穿行,这些特别的矿井马在黑暗中目力惊人,但见光则盲。盐井作业危险系数极大,对于这些朝不保夕的矿工,心灵慰藉便更为重要,他们用盐雕出耶稣和圣母像,一旦发生坍塌,就会聚在圣像下祈求保护。后来矿井里有了小祈祷室,矿场主也会请来专职的牧师为他们祈祷。
    如今的盐矿里共有40个教堂,最深的一个在盐矿第7层,地下270米处。最壮观的一个在地下101米处,可供游人观瞻。这座竣工于1896年的圣金嘉公主礼拜堂(The Saint Kinga’s Chapel)方圆850平方米,高10-12米,完全能在里面打一场国际篮球锦标赛。主祭坛上的雕塑正是传说中给波兰带来盐矿的匈牙利公主Kinga,各种宗教人物及故事则以雕像和浮雕形式遍布四壁。曾经的矿场工会便是在这里举行每年的矿工节祈祷仪式。由于声学效果极好,现在这里常常举办古典音乐会。
    如此庞大的工程,来自三位波兰人前后67年的精雕细琢。从1895年到1927年,矿工约瑟夫和托马斯?马尔科夫斯基兄弟雕出了主祭坛像和圣经故事浮雕。他们的继任者,安东尼?维罗德克又在矿井中一直工作到1963年。他在1935制作了著名的盐浮雕──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那时地上正是战火纷飞的动荡岁月,矿井也难逃纳粹的高压,除了信仰,很难想象是什么在这暗无天日的世界里,继续支撑着他们寻找光亮。

关于朝圣

    大概在400年前, 因为奥斯曼土耳其人的“阻挠”,圣城耶路撒冷在欧洲人的世界里开始变得遥不可及。波兰人想为失落的朝圣者提供一个和平的替代解决方案。从1605年开始,在波兰南部的两座小山之间,他们不仅复制了圣城的布局,更以优美的天然景观为底稿,糅合风格主义的园林建筑手法,规划和创造出更为完整的朝圣路线和空间寓意。于是就有了卡瓦利泽布日多夫斯津(Kalwaria Zebrzydowska),波兰第一个也是第二大的天主教朝圣地,也是欧洲Great Calvaries的典型代表。
    和朝圣地同名的小镇建于1617年,刚好在克拉科夫的西南方。一路上丛林环绕,丘陵起伏。来这里的朝圣的波兰教徒,保持着最草根的方式——成群结队而来,聚在一起祈祷和冥想。最盛大的传统庆典是每年3、4月份的复活节和8月的圣玛利亚升天节,往往人满为患。朝圣者接待,旅游观光,食宿,购物,工艺品展销,朝圣成了这小镇的“传统”产业链。这里还是著名的小木作和家具作坊中心。由于教会与市政的管理得当,丰富的森林资源也得以涵养。 虽有最新调查显示,18岁至24岁的波兰年轻人中每周至少从事一次宗教活动的人数比例不到50%,但在宗教已淡出年轻人生活的欧洲,波兰绝对是一个宗教氛围相当浓郁的国家。波兰境内大小教堂林立,光在克拉科夫就有120多座天主教教堂。目前大概90% 的波兰人是天主教徒,每周去教堂望弥撒仍是大多数波兰人的重要生活内容。
    自从在公元966年正式接受拉丁礼,天主教一直在波兰的宗教、文化和政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山河破碎之时,教会一直是波兰人为独立和生存而战的文化堡垒;屡败屡战时,圣母玛利亚又是他们绝处逢生的希望。卡瓦利泽布日多夫斯津也供奉着自己的圣母像Weeping Madonna——据说她曾在1641年流下血泪。
    鲜明的天主教信仰使波兰形成了与西边的德国(以路德新教为主),以及东边的俄罗斯、立陶宛等国家(信奉东正教)截然不同的民族文化。但波兰人的宗教虔诚并未就此演化为偏执的宗教狂热。在整个欧洲大陆,地处东西要冲的波兰有着难得的宗教宽容。其国王不仅与立陶宛的东正教政权结盟,也对四处碰壁的犹太教徒敞开大门,他们既反对罗马教廷对新教徒的严酷镇压,也收容被马丁.路德所唾弃的犹太人。而新千年前后,第一个为罗马教会在历史上对“异教”所犯下的错误道歉的前教皇保罗二世,也是波兰人。
    从16世纪末到17世纪,在罗马教廷的热心扶持下,欧洲各地兴起了兴建Calvary的热潮,尤其在意大利、中欧及所谓的低地国家。Calvary,又称各他他山,骷髅地,是圣经中耶稣被钉上十字架之处,也是基督教和天主教的重要圣地。这种朝圣场所往往由一组礼拜堂或教堂组成,按照耶稣受难线路来规划布局,以模拟和重现圣地,供教徒朝拜。其中为数不多的大型项目,被称为Great Calvaries。如今其他Great Calvaries遗迹大多成了自然公园,或仅因历史价值而得以保存,而占地约6平方公里的卡瓦利泽布日多夫斯津却依然保持和延续着最初的精神意义和宗教功能。
    不再需要经过17世纪设计的曲折蜿蜒的朝圣路线,大巴沿着21世纪的公路直接开上了山腰,停在了主教堂脚下。从山脚到山顶,只是一转眼,我们不是朝圣者,我们只是过客。
    巴洛克式的拱廊,各种风格的尖顶和拱顶,中间是银箔一样的月亮。有神父低吟,那声音像丝绸又像热牛奶,从月亮里滑出来,直流到心里。穿过甬道进入教堂,原来有新人在举行婚礼。供着圣母像的小礼拜室,年轻的教会志愿者正在洒水擦地,更换鲜花,轻手轻脚,生怕惊扰像下祈祷的人。
    走出门,乡间薄暮的空气如星辰般清洌,星星上却浮着青草香。Christian一个人正在拱廊下发呆。虽然名叫Christian,但他其实并不是基督徒。这位来自波茨坦的农民子弟平时最是热心助人,还喜欢孔夫子。我曾给他绉夫子那套“不知生焉知死”,“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听得他心有戚戚。
    “我不是教徒,但我奶奶是天主教徒。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她来。”他在寒风里不断抽着鼻子,显然有点伤风了。即使不是教徒,即使不是波兰人,并不意味着我们不会在波兰的圣母像下掉眼泪。
    “小时候我住在克拉科夫”
    “你知道,克拉科夫是个很古老的城市。我们的房子离市中心广场不远…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总爱躺在黑暗的房间里,听着楼下的马蹄声。”在《苏菲的选择》里,苏菲总爱这样絮叨。我没听见暗夜里的马蹄声,不过,离开克拉科夫的前一夜,我在圣玛丽教堂(St. Mary's Basilica)里听了一场音乐会。
    短短数日奔波,每次再回到中央广场,已然有回家的感觉。著名的克拉科夫军号每小时都会在圣玛丽教堂标志性的哥特式高塔上吹响,那曾是抵抗蒙古人进攻的号角,如今,成了我们听音乐会的暗号。这座始建于13世纪早期的教堂曾毁于蒙古人之手,又在14世纪重建为更为宏大美丽的哥特式红砖建筑。它也是所谓的波兰天主教堂模板,被那些离乡背井的波兰移民在异国他乡一再仿建,如芝加哥的St. Michael's 教堂和 St. John Cantius教堂。教堂里高悬着1489年完工的欧洲最大的木雕哥特式祭坛,由克拉科夫市民出资兴建, 13米高,11米宽,主要人物皆由整株菩提树雕成,引得同行的博物馆学的教授惊叹不已。
    10人左右的小合唱团,并无统一演出服,只是深浅不一的一身黑。虽然表面上都气定神闲,但还是看得出刚刚理了千头万绪的家务事。基耶斯洛夫斯基自传里有个小故事。导演要选角啦,前来试镜的群众演员里有前运动员、前乐师、前花腔女高音、前教授、前舞蹈家、前画家…波兰人似乎个个身怀绝技,藏龙卧虎。
    指挥的手指一抬起,便万籁俱寂,只有声音和光在起伏唱和。歌声在穹顶间漂浮着,管风琴在另一端。人声是崭新的,亮的,轻飘飘往上 White Mountain飞升;琴音却老旧了,有点连咳带喘的味道,遥相呼应时,最是动人。高音部一金发美女,一张端正的娃娃脸,眼中脉脉。同样是唱高音,但她不是镜头里忧郁的Veronique,背光中的长卷发散发出温暖甜蜜的光芒。女中音部一高大男生,声音极美,人却仿佛长得过大的孩子,全不合适被套在硬邦邦的西装里。但歌声越唱越响,他浑身的喜悦便穿透那失败的衣裳,将它熨软打散,每条经纬都驯服好,竟无一处不让人觉得妥帖。
    这里是克拉科夫,我们不需要虚情假意的排场。有这快800岁的老教堂做舞台,当你开口,所有的尖塔都是管风琴,把整座老城奏响。1000多岁了,老态龙钟,自有幸运者爱它这朝圣者的灵魂,受伤的皱纹。伤痕文学里的苏菲最终没能回到克拉科夫,现实里“叛逃”意识形态的诗人米沃什却何其幸运,总算落叶归根,还在家乡出版了生前最后一本诗集。
    “忘了你 ,给他们带去的痛苦。 忘了他们, 给你带来的苦痛 。流水绵绵,泉波粼粼, 暗影沉沉 ,你忘却了, 脚下的大地……”等等,且慢,怎么能够忘记?我们可是为了“遗产”而来!我们的使命是保护,是记忆,而不是忘记。别急别急,我们是要保护记忆,我们更要保护忘记,那是不同的东西,那其实是相同的东西。
    “有时你听到一首远方的曲子 。所唱何歌——你问——歌者何人? 稚子般的太阳暖烘烘 ,孙儿降生,重孙降生 ,又一次,你被牵手前行。”(米沃什《忘却》)


TIPS:

世遗档案1:
克拉科夫老城(Cracow's Historic Centre)
包括老城 (Old Town)、卡齐米日区(Kazimierz)和瓦威尔城堡(The Wawel Castle)
地点:小波兰省,克拉科夫市
入选时间:1978年
遗产类型:文化遗产(历史名城)
基本描述:波兰古都,13世纪的商贸城市,有着当时欧洲最大的中央市场和无数的历史建筑。作为中欧最大的行政和商业中心之一,也是文化和艺术中心,东西方文明在此碰撞交融。城市布局是欧洲城市规划的杰作,体现了从罗曼式到现代主义的所有建筑元素和风格。高度的原真性和完整性,不同时期的遗迹构成了超乎个体建筑或布局之上的价值,使城市的无形与有形文化遗产得以涵养至今。
世遗档案2:
维利奇卡盐矿(Wieliczka Salt Mine)
地点: 小波兰省, Wieliczka市(镇),克拉科夫近郊
入选时间:1978年
遗产类型:文化遗产
基本描述:盐矿迄今开采9层,深度为327米,共采盐2000万立方米。300公里长的巷道连接着2000多个洞室。从13世纪至20世纪末延续不断的挖掘,记录了独特的盐业和矿井发展史,保存有世界上最多的从中世纪至今的采矿技术和工具。这里也是当之无愧的地下艺术殿堂,不可思议的盐雕艺术品和独特的游览体验,使其在19世纪中叶便成为旅游目的地。世遗档案3:
卡瓦利泽布日多夫斯津:风格主义建筑景观及朝圣公园
Kalwaria Zebrzydowska:the Mannerist Architectural and Park Landscape Complex and Pilgrimage Park
地点: 小波兰省 ,Kalwaria Zebrzydowska镇。
入选时间:1999年
遗产类型:文化遗产,文化景观
基本描述:“反宗教改革”(Counter Reformation ,1500-1648,欧洲天主教对应马丁.路德的新教改革运动的行为)或称“天主教改革”(Catholic Reform),使16世纪末的欧洲兴起修建朝圣地Calvary的风潮。Kalwaria Zebrzydowska 正是其中的大型景观工程的杰出代表,结合了自然美景,精神功能以及巴洛克园林设计的原则。
TIPS:
抵达:飞机:目前没有通往中国的直接航班。德国汉莎航空提供经慕尼黑或法兰克福的换乘航班。
Jana Paw?a II Krakow-Balice国际机场
航班时刻表: www.lotnisko-balice.pl
火车:有通往波兰各主要城市的铁路交通。坐InterCity 火车从华沙至克拉科夫需2.5小时。 中央火车站有通往柏林、布达佩斯、汉堡、基辅、布拉格、维也纳等地的国际列车。 铁路交通信息中心: www.pkp.com.pl
下榻:
Grand Hotel Krakow 地址:UL stawkowska 5/7,Krakow,网址:www.grand.pl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古典式酒店,坐落于克拉科夫老城中心,步行至中央市场仅几分钟。起价 :112欧元/晚
Hotel Royal 地址:w.Gertrudy 26-29, 31-048 Kraków 离Wavel 城堡仅200米,位于4栋具纪念价值的建筑之内,其中最古老的一栋建于1898年,有着新艺术风格的设计。四周是苍翠的Planty 公园,适合步行去中央市场和Kazimierz犹太人区。性价比颇高。起价:50欧元/晚
美食:
Chlopskie Jadlo农民厨房地址:1 Sw. Agnieszki,Kraków 电话:+48(12)421-8520克拉科夫最有名的美食目的地之一。风格类似农民菜,偏成了时尚中产和游客扎堆的知名连锁品牌。招牌菜:香肠、烤白菜、炸肉排、波兰饺子。份量有口皆碑。
Pod Baranem, Restauracja地址:ul. Gertrudy 21, Krakow 31-049, Poland电话:+48 (12) 429 40 22 Wawel城堡脚下,最受回头客和网评青睐的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