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琪玮
摄影/吴琪玮 王国慧

越南，别样的信仰

    越南，沧桑历尽，而今云淡风清。千年的战火洗礼，留下断壁残垣的王朝古都，但惆怅向来不是越南人的信仰。在这里，杜拉斯寻到自己的情人，安藤忠雄品出了人类的味道，文明和情感交相辉映，写就一阙韵味别具的词章。
    废墟周围一片凛然寂静，遗迹上长满了青苔，这座腐朽欲颓的昔日宫殿展现的姿态，让历代皇帝千秋大梦的残影显得愈发鲜明。—安藤忠雄《都市彷徨》 ，顺化
    在我的记忆中，整个城市就像一种电影的音响放得过高，震耳欲聋，当时房间里非常暗淡，整个屋子都处在城里那些无休止的吵闹声的包围之中，似乎是一辆火车开进城里。
—杜拉斯《情人》，西贡
    从地理位置到历史渊源，越南总是让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南人喝咖啡如同中国人喝茶；越南人吃法棍如同我们吃煎饼；我们都已经很少使用，甚至另有其意的“同志”，在他们那里还被热情地称呼；中国男人都觉得犯忌的“绿帽子”却被越南男人戴在头上奔来跑去……就是这样若有似无的差异，让我觉得，越南，虽近，却又不可及。
    从越南脱离中国独立后的1000多年里，它先后经历了高棉人、蒙古人、法国人、日本人和美国人的侵扰，从北到南，似乎每一个景点都有一段跟战争有关的故事，可是，如今在这里见不到悲伤，所到之处，都是旅行者扎堆。每个角落，都会有人告诉你，这里曾经被美国丢过炸弹，或是反抗过法国的殖民统治，然而，当一批又一批的美国人、法国人重新站上这片土地，越南人的笑容却让人难以置信，热烈依旧。在这个国度，我看到了一种别样的信仰，乐观豁达的越南人始终笃信，无论攻与守、对与错，战争只是统治者的游戏，但敌对未必就是铭记，友好也不意味着就此忘却。

会安和顺化的昔日旧梦

    小桌上，冰冻越南咖啡似乎也耐不住热带的炎热，玻璃杯壁上渗出细密的水珠，如我汗流不止的脸颊。旁边一桌的两个女孩，正在用我听不懂的越南话讨论着什么，不过听不懂也无关系，女孩特有的绵软口音已如音乐般动听。穿过在午后打着蔫儿的绿色植物，我看到西洋风格的骑楼街巷在烈日下泛着因岁月而生的倦怠，据说在台风大作的日子里，北部湾南中国海的大浪可以一直打到这些老房子的屋脊上。
    这个夏日的午后，我正坐在小镇会安的老街上。小镇形成于5世纪，远在占婆王国统治时代，即是中国同印度、阿拉伯之间海上贸易的中转站。之后到了16世纪的鼎盛时期，会安又成了阮王朝的商贸中心，如当时的大城府和马尼拉一样，曾有千名日本人在此居住。为了进出方便，日本人在此兴建街道和遮风挡雨的廊桥。不过岁月流逝，江户幕府闭关锁国，会安的日本街也逐渐衰败，再加上清初的明朝旧臣不断逃亡到此，使得街道开始呈现中国南方的特色。时至今日，日本街早已杳无踪迹，只剩下一座破败的来远桥(日本桥)孤零零地和西洋风格的券廊及岭南风格的骑楼建筑掺合在一起。玩过游戏“大航海时代”的人来到此处，定会感到无比亲切，原来游戏中那些东方港口的小房子，皆是以会安的建筑风格为蓝本绘制的。
    当下的会安古镇，最为突出的建筑莫过于五大中国会馆，雕梁画栋，古色古香。会馆里分别供奉着妈祖、关公等神像，终年香火缭绕。会馆里和附近居住的老人，不少尚能讲广东话或潮州话，甚至在一个会馆里，我还看见一所教授汉语的小学堂。除此之外，如今不少老建筑底层都已被改造成咖啡馆、酒吧、手工艺品商店和裁缝铺，所以也有人戏言，到了会安仿佛是去了另一个丽江。
    圆锥形的竹帽和衣袂飘飘的“奥黛”是越南女性的传统服饰，“裳者，如衣之长扬也，垂于边际”，古书如是描述。越南航空的空姐制服、中小学校的女生校服，都是一身白色的“奥黛”。清晨和傍晚时分，街道上成群的白色“奥黛”十分醒目。在会安订做一套“奥黛”是女性游客首要项目。湖水蓝暗花的上衣，纯白色的裤子，15美元，做一件上等面料的“奥黛”也不过30多美元。会安街头有不少订做“奥黛”的裁缝店，店里有多种颜色和质地的面料供人选择，由于“奥黛”要求非常合身，因此都需要量身定做。选好了面料和花饰搭配，一般半天就能做好。当然除了“奥黛”之外，大到男士西装礼服皮鞋，小到女士内衣睡袍手包，无一不可定制，会安师傅的手工可着实不差。
    太阳落山时，我终于说服自己离开阴凉惬意的咖啡馆，走去一街之隔的TrungBac—一家在此经营了百年的食肆，店内的一柱一瓦都和店面的招牌一样悠远。可以入口的“白玫瑰”是特色菜，也是会安美食的三大名点之一，另外两个分别是炸云吞和会安米粉。其实这里的“白玫瑰”并非是种在泥里的花，而是一种口感如广东虾饺般的食物，不同的是“白玫瑰”是用越南米粉皮裹着整条虾肉制成，蒸熟后，半透明的米粉皮里镶嵌着红色的虾仁，好像盛开的白色花朵，因此得名。吃的时候佐以拌了红辣椒和蜜糖水的鱼露，口感丰盈，很适合南方人的味蕾。
    从会安北上首都河内，需经停王城顺化。最初关于顺化的印象，是来自安藤忠雄《都市彷徨》里的语句—“顺化，亚细亚的水，人类的味道”，从那时起，我就对这个旧时阮王朝的古都，越南紫禁城，还有那条名叫香江的河充满遐想。
    1945年胡志明革命成功，迁都河内，逼得统治200多年的阮朝末代皇帝保大退位，这个举目古迹的旧都却大致完好地保存了下来，其中留存最好的，要属古王城。古王城的建筑风格和布局，与北京故宫相似，午门、太和殿全都矗立于中轴线上，结构平衡方正。走过太和殿，本是后宫御花园的所在，如今只剩断石颓垣，活脱脱又成了圆明园。看着我们一脸的失望之色，领路的越南姑娘很淡然地说道，目之所及都是被当年被美国人炸平的。一旁的美国青年连忙道歉，做了个鬼脸，小姑娘却不以为意，拉着他的手哈哈而笑，直奔香江边的美食而去。

西贡和大叻的波希米亚

    据书上记载，越南人的先祖是春秋时期中国南方百越人的一支，古时“越女多情”，现在越南姑娘的风貌在东南亚也算是一枝独秀。长发飘飘、皮肤白皙、身材玲珑，穿上 “奥黛”，衣角飘飘，回眸一笑，让人想起邓丽君歌中的“南海姑娘”。
    一心想着罗宾·威廉斯电影《早安，越南》里的西贡，潮热的湿气中，小贩叫卖的声音、男人们的放肆大笑、女人训斥孩子的声音，各种声音从街角，从不同颜色但同样斑驳的百叶窗里传出，最终交汇在城市的上空。我甚至急切地想寻找电影《恋恋三季》中那样淳善的三轮车夫，让他带着我去堤岸找杜拉斯与情人幽会的那扇窗户。
    堤岸老了，虽然我从未见过它年轻的样貌，也或许，它从来就没有年轻过。我喜欢叫这里“堤岸”而不是“CHILON”，就如同坚持称这个城市是西贡而不是胡志明市一样。杜拉斯笔下的堤岸是嘈杂的。这个西贡华侨世代聚居的地方，随处可见中国的印记，甚至某个铺子的招牌上会用中文大大的写着“友谊”。仰头，一直仰着头，试图找那扇曾经把一双情人关在世界之外的窗。算了，所有的窗也都老了，关着，墙已斑驳，情却何堪。累了，随意走到街头拐角的咖啡摊要了杯冰冻咖啡。老板会说一点点广东话，电视里正放着翻译成越语的香港电视剧，没有分角色配音，只有一人从头念到底的旁白，老板却看得有滋有味。阳光就这么肆意的洒落得到处都是，一旁的墙上用中文大大地写着“百事无忌”，一扫郁闷，一扫曾经关于堤岸的伤感……一切释然。
    一直以来，西贡都被叫做“东方小巴黎”，原本以为可吃到法式大餐，城里晃了几圈，连能入眼的西餐厅也不多见。充满殖民风格建筑的西贡河边的第一区。走进高级酒店里的EMPORIO ARMANI CAFE，衣香鬓影，价格却比中国的星巴克还要实在。草根的马路咖啡店满街满巷，每每路过，总会被飘来的香气吸引去。不甚明亮的空间，透明玻璃杯，越式滤壶分成不锈钢和白铁两种，厚厚一层炼乳沉于杯底，看着褐色咖啡滴滴落下，化开奶白色，慢慢变成深棕色。
    虽然做过多年法国人的殖民地，越南人的法语似乎还只有摆在纸上的程度。要用法语对话？他会两眼茫然的看着你。用法语点菜？他会看法文菜名下的越南字。以为说英文总没问题了吧？你说什么，他好像也不知所以，只是用他自以为理解的回答来告诉你。
    “A boy a girl do something”，这种奇怪的英语句式来自一个我在大叻遇见的旅店老板兼向导Kim。凌晨5点，当我忍受着一夜的颠簸刚准备入睡的时候，便被司机拍醒。背包下车，风呼呼地往脖子里猛灌，不愧是高原小城，昨天的西贡还是28摄氏度，此刻这里至多也就十二三摄氏度。天未亮，我却陷入找不到旅馆的尴尬，不是没房，就是叫不开门。终于找到个有房的，“A boy a girl sleep”，看我不明白，Kim连忙取钥匙开门给我看，原来他想说的是“Honey Moon”啊！一个女人独自旅行不是问题，可要是一个女人独住蜜月套房就很令人抓狂。
    “丢了你的旅行攻略，去发现一个真实的越南！”这是我在旅馆里的留言本上看到的。大叻音译于法语DaLat，百多年前，法国人发现这片遍布松林湖泊的宝地后，便在此修建度假别墅，于是便建成了法兰西式的小镇。越南末代皇帝保大干脆把行宫搬来这里，携着家眷长居于此，南越的权贵富绅随后也建屋筑院，让大叻成为游离世俗之外的桃花源。
    大叻不大，来去就那么几条路，小山坡上，建有暗红色的圣母堂，算不得雄伟但庄严肃穆。顺着蜿蜒的小路下坡来到大叻最著名的景点—保大夏宫。保大是越南阮王朝第十三代，也是末代皇帝。这个生于法国殖民时代的皇族之后，自小在法国长大，并以法语做母语，且多次声称自己是“法兰西的儿子”。二战时期法国溃败，越南沦陷，宝大的宿命和中国的末代皇帝溥仪如此相似，没了法国人保护，又被日本人抬上皇座，加冕为傀儡皇帝。1945年日本投降，胡志明迅速占领全国，宣布了阮王朝的终结，逊位后的保大收拾细软从大叻逃到香港隐居，在美国人暗箱操作下，历经一次不成功的“总统”竞选，最终被流放回了他的“家乡”法国。
    保大夏宫建于大叻城郊最高的山顶之上，独栋象征皇家的黄色建筑，四周葱郁松林环绕。进得宫内，全无东方古典之气，除了祖宗牌位画像，内部的装饰布局和用品摆设全盘西化。一楼是议政之所，二楼用于全家人的起居。一间一间房子看过去，天鹅绒软榻、蕾丝窗帘、水晶玻璃，还有三角大钢琴。卧室墙上挂着美艳的皇后照片，从她身上丝毫读不出东方衰朽王朝后宫女眷的呆板凝重，反而浑身上下散发着雅致的贵气。保大一生只娶了这一个女子，两人生了子女若干，看上去一家人其乐融融，极享天伦。粉红基调的茶室是一家人午后叙谈的地方，圆榻是儿女们的天地，钢琴边上还可夫唱妇随。暗想这个面相舒展大气的男人如果不是生在帝王之家且身负重任，想必该是个知情识趣的丈夫，一位满心慈爱的父亲。如今，我们只能感叹世事太过弄人。

越南归来不看海

旅行贴士

签证
越南在北京、广州、上海、南宁设有驻华使领馆，中国公民只需持有效普通护照，即可前往办理旅行签证，有效期最长30日。

旅游巴士
Sinh Tourist是越南本地知名的旅行社，除了安排个人及团队旅游外，他们也有越南最老牌且最出名的OPEN BUS公司。
河内办事处
地址：52 Luong Ngoc Quyen St.Hoan Kiem Dist., Ha Noi City
电话：84-4-39261568

西贡（胡志明市）办事处
地址：246-248 De Tham St.Dist. 1 HCMC
电话：84-8-38389597

下榻
会安
清平Thanh Binh 1、2、3
地址：98 Ba Trieu
这是一家由3家分店组成的连锁旅店，各店以数字区分，价格和设施也随数字的变化而水涨船高。清平3，每晚房价约18美元，含自助早餐。
顺化
西贡默林 Saigon Morin
地址：30 Le Loi
建在长钱桥脚下，整个城市最繁华的街区内。粉色外观和白色调的内部装修呈现出高档次酒店特有的气质。

西贡（胡志明市）
加拿大281 Canadian Hotel 281
地址：281 Pham Ngu Lao
纯白色的建筑位于范五老路一侧，绘有红色枫叶的大门特别醒目。房价在20-30美元之间。

大叻
疯狂的房子Crazy House
地址：3 Huynh Thuc Khang
外观奇特，宛如一截粗大的树干。房间以“虎穴”、“鹰巢”命名，内装更是名副其实。如果带小孩子来，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芽庄
艾佛森·安娜·曼德拉 Evason Ana Manara & Spa
地址：Beachside, Tran Phu
位于芽庄海滨的南端，是一座充满异国风情的度假酒店。客房全部是乡村别墅风格，比如带纱帐的床铺，面朝独立庭院的浴室，清风拂面的阳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