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拉帕戈斯群岛
加拉帕戈斯?请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众多“海岛迷”想必会立刻质问,为何我们从未听过?这可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在海滩上晒晒太阳就算正经事的旅行目的地。不少中国人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在美国它却是家喻户晓。当你一把“Galapagos”这枚炸弹投爆下去,周围总是立刻响成一大片:“加拉帕戈斯群岛!有没有搞错!!”好像立刻就想用那种四溅的嫉妒声浪将你谋杀,好让他们替代你前往。
正是由于在这个地方受到的启发,让达尔文,这个剑桥大学神学学位毕业生用那本一时间令全世界哗然的《物种起源》和他的上帝分了手。在这个近乎与世隔绝的群岛,一个近乎完美的“进化论自然实验室”里,生物们在玩着孤独、顽强又清静的“适者生存”的游戏。在这个奇妙的“生命熔炉”里,抹香鲸如何在赤道的阳光都无法钻入的深海用回声定位的方法捕食?那些加拉帕戈斯海燕们又是如何一路从东太平洋中部飞回到它们小小的蛋和巢所在的地方?而谁又能想到,那枚巨大而厚重的陆地乌龟壳里,却隐藏着解开这个地球最大秘密的线索?
就在这个地球上火山活动最活跃的群岛上,在还未迈开好奇的脚步之前,你似乎已经悄悄地和世界的核心秘密之间达成了一种“不追究,只了解”的默契。
当达尔文迷上加拉帕戈斯蓝
475年前,巴拿马主教发现了这个“地狱”,惊慌逃离;175年前,一位年仅26岁的英国绅士却在这里找到了天堂,他在这里度过的五星期,改变了人类的世界观。
从南美大陆的厄瓜多尔西行1,000公里,此刻从天空俯瞰,由巨大的海底火山喷发所形成的加拉帕戈斯群岛中最大的那个岛─伊莎贝拉(Isabela),活像一头调皮的海马,赤道就是那条骄傲的皱纹,爬过它近100万岁的额头。而群岛其余的14个大岛、3个小岛和107个礁屿,就像那头身长160公里的海马下的蛋,四散在这片东太平洋的海面上。最年老的“蛋”在东边,比如东南端那枚300万岁的埃斯帕诺拉(Espa?ola),正做着苍凉的告别手势,它曾经身形魁梧,现在则风烛残年,只剩一小片干旱平坦的躯体,一点点走向死亡;最年轻的则在西面,最终也要在这条地质传送带上,以每年一到两英寸的速度,在东移的过程中慢慢变老。我们目前所见,只是一部有关地质生命的漫长电影中的一个瞬间定格罢了。
就这样抵达加拉帕戈斯群岛。24摄氏度,晴。机场四周,除了海就是大片空落落的土地,没有房子。那种海水的“蓝”从未曾谋面,如果要命名它,我想不出更合适的名词,除了“加拉帕戈斯蓝”以外。
要请一个画家调出“加拉帕戈斯蓝”恐怕是不可能的使命,因为这是在不可测的海洋深处,有四条来自太平洋不同地方的主要洋流“画家”,拜自然的仁慈,通力合作出来的作品,而这种颜色其实永远在变:西来的克伦威尔寒流,因遇到海底火山喷发遗留下来的平台阻挡而猛然上升,夜幕降临后,这股富含矿物质的上升洋流会给加拉帕戈斯群岛蒙上一层梦幻色彩─千奇百怪的海底生物浮游海面,活像一座座彩色的现代雕塑,正是这股神奇的洋流,也让原本生活在寒水区域的企鹅竟可以在此处的赤道水域存活;另三种则是从南方北进的洪堡洋流与西进的南赤道洋流交汇,再加之从中美洲南下的巴拿马暖流。正是这些在加拉帕戈斯群岛交汇的冷暖流,为其周边海域带来了太平洋南北部丰富的海洋生物,比如加拉帕戈斯海狮就是美国加州海狮的近亲,而加拉帕戈斯企鹅则和南极的企鹅同享一个祖先。
祷告应验了,谢谢达尔文!
去加拉帕戈斯群岛一趟可不容易,得先飞到休斯敦或者迈阿密,再转机到厄瓜多尔首都基多(Quito),乘坐厄瓜多尔国内航班到达厄国最大城市瓜亚寇市(Guayaquil)停顿加油,然后在东太平洋上空西行1小时35分钟,最终抵达加拉帕戈斯那座确切来说是“候机小亭”的机场。
路途迢迢且不说,出发前两个月更是不时地会收到当地旅行社的姑娘礼貌有加的电邮,比如:“很抱歉地通知你,本国在9月30日发生大规模警察骚乱,总统先生被困医院……”“11月28日是五到十年一遇的全国‘人口和房屋普查日’,该日全国人民都必须静坐在家,接受政府派来的人员的调查,那也意味着全国机场可能关闭……”─所幸的是政变只持续了一天,而后者经旅游业部门的争取,最后通融为乘飞机旅行的游客必须在早上7点前到达机场。当我们最终向机场工作人员交上100美元,换到一张“加拉帕戈斯国家公园门票”的方寸纸片时,才敢小小声地互相说:“祷告应验了,谢谢达尔文!”
机场所在的巴尔卓岛(Baltra),完全是整个群岛的给养中心,飞机在这里起降,游船在这里做加油和补给。从巴尔卓岛坐摆渡船,穿越翡翠色狭窄的伊特巴卡运河,抵达圣塔克鲁兹岛(Santa Cruz),驶过45分钟的荒凉车程,再穿过颇有市镇相的查尔斯·达尔文街,才到达阿约拉港口(Puerto Ayora),和将在未来几天内带领我们在群岛之间穿梭的双体船晤面。鉴于群岛中的大部分岛屿荒无人烟,最理想的拜访方式就是几天几夜的船游,夜宿船舱,白天跟着当地的“博物向导”,登陆一个又一个小岛,而且小岛都没有可以锚泊的码头,只能停在近岸海域,游客再坐橡皮筏登陆。
选择这条有8个舱房、最多可载16位乘客的双体船Archipell,是因为这家公司最早拥有完全生态友好的船只,船顶装置六个太阳能电池板,最大程度避免对岛上生态系统的破坏。你固然也可以选择那种超豪华舒适的,可载一百多人,船上还备有按摩泳池的大游轮,但那也缺少了小游船所具有的亲密感。加拉帕戈斯国家公园的管理当局每天会协调好各艘游船的乘客登陆各岛的时间,确保了当你踏上陆地时,这个岛会是寂静的,你所能听到的,应该只有雀鸟鸣,海狮吼,蛇快速抽打尾巴声和有时雨打灌木的淅沥之音。
1835,一次改变世界的航行
如果说我抵达加拉帕戈斯群岛的旅程颇费周章的话,475年前的赖·托马斯·德贝尔兰加(Fray Tomás de Berlanga)对该地的“发现之旅”实在显得有些轻而易举了:1535年,这位巴拿马主教坐在驶向秘鲁的班轮上,船偏离了航线,却让他歪打正着地发现了这片岛屿。可是,名字要载入史册总要花非比寻常的代价吧?他登陆后,发出这样的感慨:“天哪!这是一片怎样的陆地啊?”地上满是火山喷发后的灰渣,寸草不生,此地和此地的动物都浑如从地狱而来。
巴拿马主教怎能不害怕?遍地黑色的熔岩就像是大海的波涛在最汹涌澎湃的时候凝固了;世人见所未见的面相极为丑劣的海鬣蜥,密集地盘踞在近乎同色的岩石上,不时还悠闲地将体内多余的盐粒通过特别的腺体向空中喷射出来,令它们的头部盖上了白花花的冷帽,又一转眼,却已经长身一跃,投奔怒海;再看那能驮起一个人的巨大象龟,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便把头缩进壳里,再也懒得理你;当然,还有这些那些肥大的仙人掌和形象奇诡的灌木丛。不过正是从这些仙人掌里挤出来的汁液,倒是让诅咒着它的巴拿马主教活下命来,得以向西班牙国王陛下查理五世禀报他的惊人发现。
和发现这个地方的巴拿马主教一样,其他很多曾经偶然到达这片岛屿的人都想快点离开─从海盗到捕鲸人,他们觉得自己撞到了地狱,扛了些巨大的陆龟到船舱上好当口粮,便匆匆逃离。
而1835年9月15日,却有这样一个人,跟随英国海军勘测舰贝格尔号在此登陆,一呆就是五星期,从岛上的自然环境和野生动物得到启发,发现了这个群岛的小宇宙里默默怀抱着的秘密,从而改变了我们对整个地球的生物的看法。他发现,这个地狱,其实是科学家的天堂。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查尔斯·达尔文。
达尔文当时可不是后来普世所知的那个留着疯狂大胡子遮住大半张脸的阴郁老翁,他是一位年仅26岁的英国绅士,一个刚刚开始闯世界的博物学家。正是他给加拉帕戈斯群岛戴上了诸如“《物种起源》之起源”、“进化论思想的‘故居’”等头衔。他为这里正了名,完成人们观念上的从地狱到天堂的改造;也正是这个奇妙的群岛成就了他,假如他当时没有踏上位于群岛东端的圣克里斯托瓦尔岛(San Cristobal),他以后充其量不过是个爱好收集昆虫标本的乡村牧师吧。
达尔文在加拉帕戈斯考察时,大量地采集标本,不放过研究这个岛屿奇特生物的任何机会。“为什么这些岛屿竟然孕育了如此奇怪而独特的生命?”不过也就在离真相渐近的时候,他不得不随船离开。之后他对带回去的标本展开研究,正是从群岛的知更鸟中得出关键的线索:“我在四个不同岛屿上都采集了标本,在一座岛上的种类在另一个岛上是不能找到的。”他进而想起在费洛雷纳岛(Floreana)的“邮差湾”,总督劳森告诉他,此地每个岛上的象龟各有不同,当地人只需辨别龟甲边缘上的微小差异,便能说出这只象龟是哪里来的,为此他得出结论:“加拉帕戈斯群岛上雀科鸣禽在嘴上的差异,与群岛上的象龟在背甲上的差异应当是相同性质的问题。”达尔文不得不针对这个结论,再次做出对自己的考问:“为什么相邻海岛上看似相同的物种,竟有这样或那样的差异?这一切都是上帝煞费苦心、不厌其烦的安排,还是原本同一种类的生物为适应不同的生存环境而自身发生了变化呢?”
他从岛上离开后的24年,都辗转于这个问题之上,为如何向世界揭示它而煞费苦心。直至1859年11月24日,《物种起源》上市,他用502页巨著阐述了自己思索研究后的答案,整个世界为之改变。这本书当时售价四分之三个英镑,和维多利亚时代另一伟大的查尔斯(狄更斯)的《双城记》同周出版。据传,读者一时间对《物种起源》这本怪书的追捧甚至超过了后者。
动物的《荒岛求生记》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戴在加拉帕戈斯群岛头上四年的“世界濒危遗产”的帽子摘除了,加拉帕戈斯松了口气,厄瓜多尔政府松了口气,举世的大自然爱好者也松了口气。
多少年前,象龟们因大陆的洪荒而被迫埋头于绝望的海洋,却未料到乘着浮木却抵达了生机的彼岸。每只登陆此地的象龟都经历了诺亚方舟般的际遇,然后又有了随风飘落地的种子,千里外飞渡的海鸟,在这个新家与大陆世界隔绝着自顾自过起了新日子。
在这片远离大陆的孤岛上,在那漫长的进化过程中,那些动物界的大型劫掠者最终在自然这个敌人面前败下阵来,它们无法在此生存,于是就有了我眼前这些景象:知更鸟在你脚边好像有交谈诉求;一只雏鹰歪歪斜斜地眼看就准备登陆在你的双肩包上;背脊上好像扎着一列小尖刀的巨型鬣蜥则可以用那种在新村门口闲站的老伯的姿态,抿着扁扁的嘴,不知是微笑还是无聊,用一种表情待定的姿态和你迷茫地对视;正在哺乳期的小海狮啜着妈妈的奶头,母海狮则用鳍状肢为它拍扇赶走苍蝇,而它们就在通向我们橡皮筏的火山熔岩小径当中挡着道,不对,是我们误闯了它们的“母婴室”才对。总之,它们都像3D动画片里才会出现的奇异动物,在你面前鲜活欲舞,稍有动静的话,它们就立刻倏然消失。
如果你童年时曾幻想穿过伊甸园时的情形,那么也就不过是这样了。如果没有厄尔尼诺等自然现象,或者人类和其他入侵物种的骚扰,这里的大多数动物最终都能自然地老死,尸体就风干在这座“动物乌托邦”的旷野里。
加拉帕戈斯的典型一日
在加拉帕戈斯群岛,每天所做的事情无外乎就是到各个岛,从各个角度,和那些“宅”心深厚的动物做长久的凝视。此地的典型一日可以是这样的:
赤道附近天醒得早,无法相信此时只有清晨6点15分,这里的天色已经如此青春期般的湛蓝,动物界的一幕幕求偶大戏正渐入高潮:雄蓝脚鲣鸟耐心地跳起求偶舞,将翅膀后伸,尾羽和长喙向上高翘,然后举起左脚,再是右脚,让他仰慕的对象看自己的脚掌是有多蓝,雌性有兴趣的话,就模仿雄鸟的姿势,脚抬得越高,表示对对方越感兴趣。雄军舰鸟则摊开双翼,好让异性看到他鼓胀了的红气球似的喉囊是有多艳丽。不过即便他那玩意儿再红,如果没有搭好巢,雌鸟全然不会动心。而那些有巢的军舰鸟一旦招到合适的伴侣,雌鸟就顺理成章登堂入室,利落地为雄鸟整理起巢穴来。此时,如果另有雄鸟过来企图掠美,雌鸟会毫不犹豫上前驱逐,而自家雄鸟会毫不浪费时间地同时与其圆房。完事后,他的红色喉囊变成一枚“真空红枕头”,雌鸟香甜地枕着入梦乡。嗯,就是如此壮怀激烈的市民型夫妻生活!
早餐还未结束,双体船已悄然将我们带到埃斯帕诺拉岛。在那里,我们耐心地看信天翁夫妇进行长达20分钟的漫长的告别,因为雄鸟要飞出去为雏鸟找食。他们用那种只有自己懂得的圆舞曲挥别着:长喙啄来啄去,张合不停,发出喔喔的声响,雌鸟左右摆动学着雄鸟的动作,然后互绕一圈,循环再来,交喙所发出的硬朗的笃笃声就好像我们人类舞蹈时所打出的响指。信天翁是鸟类中忠贞的代表,一生中一般只有一个伴侣,生下蛋后,夫妇轮流孵化两个月,换来一只满头绒毛的“小翁”。为雏儿找食物,父母最远来回要飞3200公里。而比起信天翁这样的“模范父母”,邻居纳斯卡鲣鸟未免无地自容。母鸟每次下两个蛋,如果能顺利孵化出两只小鸟,因其出生日期往往相差3-7天,两只雏鸟会争斗撕咬,死命欲将对方推出巢外─这一切都发生在母鸟的眼皮底下,她却完全无动于衷─斗败脱巢的那只雏鸟难逃厄运,或脱水而死,或成为其他动物的盘中小菜 。无人能解释为何这种同室操戈、相煎太急的现象只在纳斯卡鲣鸟中发生,是因为母鸟产两只蛋以求保险,还是某种进化残留现象,母鸟曾经可以轻松抚养一对雏儿,而现在却已无能为力,只能听凭它们自个儿PK生存权?
午后,我们往往会在孔武有力的雄海狮领航下,和天使鱼什么的一起浮潜,如果碰巧,还可以和海龟分享一条泳道。下午坐橡皮筏,赤脚登陆噶登纳(Gardner Beach)那样的纯白海滩,看小海狮找妈妈要奶喝,偶尔,一时找不到妈妈的幼海狮会试图来追逐我们。如果埃斯帕诺拉岛这背风的北岸是一幅“水清沙幼天伦图”的话,转到其风紧浪大的南岸,则完全是前番景象的颠覆:峭壁嶙峋的悬崖上,一群群乌鸦鸦的海鬣蜥像大理石群雕般互叠在一起,只留出个狰狞的小脑袋向着悬崖外张望,冷不防就会被为幼雏找食的加拉帕戈斯鹰的双爪牢牢擒住。它们冷血动物的形象的确猥琐,不讨巧的卖相让人忽略了其生存背后的悲壮进化史:海鬣蜥本来不入水,但陆上食物荒疏,它们被逼上绝路,只能无奈下海,一口气潜入水下30英尺,费劲气力只为吃到那里大量生长的红绿海藻。而且每次进食一定得果敢迅速,因为每次只能潜水十分钟,不然体温下降,肌肉僵硬,不幸遇到海狮的话,还免不了要被调戏一番。出水后,为了迅速恢复体温,它们不得不聚拢在一起,互相叠罗汉似的取暖,用群抱的方式在浩瀚的大自然中寻找它们这个弱势小群体的栖身之地。还好,有莎莉细纹方蟹善待它们,会帮忙清除它们身上的海藻、死皮和寄生虫,好像一个尽管没有执照地下经营着,但也颇受坊间特定人群欢迎的按摩女郎。
日落时,我们往往已经回到船上,开始向下一个遥远的荒岛进发,一队自愿护航的军舰鸟在船体旁边反复地迅捷掠过,在夕阳表面划出了一道道燕尾的波纹。而漂流在深夜的太平洋某处,在空荡荡的顶层甲板上,就我们俩在躺椅上目游不受城市光源污染的灿烂星河。约定看到流星就回舱房睡觉,岂料半夜却又被船底下海狮的均匀呼吸声唤醒,我不得不克制住睡意,叫醒他,一起披衣起床,将舷窗打开,探身追访它们的睡相。因为错过了这一次,你将很久很久不会碰到这样的旅舍邻居。
寂静曾是这个海滩的芳香
那是我们的海上生态旅行即将结束的前一天。同船的伙伴们在为最后的晚餐伤感着,也谈起了就在四个月前,也就是2010年7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将戴在加拉帕戈斯群岛头上四年的“世界濒危遗产”的帽子摘除了。加拉帕戈斯松了口气,厄瓜多尔政府松了口气,举世的大自然爱好者也松了口气。
单单从“孤独的乔治”,这个加拉帕戈斯群岛最大牌的“明星”身上,我们就可以看到这个小王国生态环境的脆弱。在圣塔克鲁兹岛上的达尔文研究站里,我们和它终于有了面对面的时间。乔治是在1971年时被国家公园的“星探”发现,被认为是品塔岛(Pinta)上活着的最后一头象龟。科学家们比那些剩女的母亲们还焦急千百倍地要给他找女伴,以保住品塔岛象龟的“龟”脉:一方面悬赏10,000美元寻找品塔岛象龟,一方面则尽量寻找和乔治种类相近的女伴和他配对。不过,据说由于长期不近“女色”,年龄估计在70-80岁之间的乔治对为他安排的相亲女伴们“性”味索然。2008年,当科学家们在和乔治同居的众女友中的一位的窝里发现了龟蛋时,一度曾以为看见了曙光,可是万分遗憾的是,13枚龟蛋最终没有一个得以成功孵化。老乔治将不得背着人类对其寄予莫大厚望的沉重龟壳,继续孤独终老下去。他的那张布满皱纹的、耐心温顺的老脸也成为群岛物种保护的标志性头像,提醒着浑不吝的人们这个伤感的事实:当“孤独的乔治”谢世的时候,也意味着地球生物的一个种族就此和这个星球永别了。
“象龟告急”无外乎是人类和外来物种造的孽,一方面是人类曾经对其滥捕滥杀,另一方面是被人带进岛的外来哺乳动物,比如啃掉象龟赖以维生的草的山羊和偷食象龟蛋的猪等。挽救象龟的行动听来也是惨烈的,人们只能派出直升飞机在空中大批射杀侵略性抢食的羊群。
由于入侵物种的侵扰、旅游业的无序增长和渔业捕捞过度,这片曾经与世隔绝的荒岛的生态环境日渐恶化。有时它甚至更像个医院的无菌病房,不要说哺乳动物,就是任何外来的小虫子都可能破坏其脆弱的生态系统。当我们飞往加拉帕戈斯,即将到达目的地时,空中小姐突然拿出杀虫喷雾剂,打开乘客上方的行李舱,开始对每个人的手提行李进行杀虫处理时,我们真切地意识到了这种如影随形的危机。据《时代》周刊报道,自1980年以来,每年入岛游客数翻了10倍,到2008年已有175,000余名游客登陆。旅游业的发展,也促使本地人口从2000不到飙升到现在的3万,厄瓜多尔的大陆居民甚至不惜以与岛上居民结婚的方式,获得在该岛的居留权,好赚更多的钱。当地渔民为了满足亚洲老饕们的口腹之乐,已经几乎扫光了加拉帕戈斯群岛海域的海参。在人类的巨浪涌来之前,寂静曾是这个海滩的芳香,而现在这缕芳香正面临消散的威胁。那天,晚餐桌上的话题不得不最后回到我们自己身上:我们每一个到这个岛上的人,不也成为了这里的某种负担吗?我们在热切传播着对此岛的赞美之辞的同时,是不是也对它起到了适得其反的作用?
无法忘却的伊甸园
就在加拉帕戈斯群岛国家公园在继续进行游客和本地移民人口数量控制的同时,我们每个有幸上岸的人类,也必须学会做这个现代伊甸园的温柔的看护人,并且积极传播福音,这是我们对这个地球生态样本最起码的承诺。你就不会觉得同伴中有人为了找回拍照时不小心遗忘在岩石上的矿泉水瓶,一路走回去寻了半个小时的举动是多此一举;你也不会随随便便地去触摸象龟的壳,或者离开公园为游客特意划出的小径路线;你亦不会只因一时口舌之快,而去碰那些以珍稀动物为食材的餐盘。这是我们为得到重回这个乌托邦的邀请函所应该做出的最起码的努力。
我们的加拉帕戈斯群岛航海就要结束了,大家为这段“Trip of Life”而干杯。同船的另外13个伙伴,有的将要返回到只有三小时日照的斯堪的纳维亚的长冬;有的在离开安大略省的家时,那里已在下雪;有的要去布宜诺斯艾利斯和她结交才三周的男友团圆,就在两星期前,她在象龟和他之间选择了前者;幸运的比利时夫妇领了半年的无薪假,从挪威出发,经秘鲁而来,将向哥斯达黎加而去。我们也不赖,回到北加州,仍然可以经常拜访加拉帕戈斯海狮的近亲,虽然将只能遥遥地在几十米外眯起眼来观望它们。而那位年轻黝黑的加拉帕戈斯本地领队达略儿再过一个月将成为双胞胎的父亲。我们的生活都将进行着这样或那样的位移,实现着时间和空间的双重动态演进,就如同加拉帕戈斯的那些岛屿一样,随着地下那不断滑过热点的巨大板块前行。
乘坐Aerogal航空的“孤独乔治”号离开加拉帕戈斯群岛,是在异常晴朗的一天。洪堡洋流也将和我们在差不多的时候离开这里,这便意味着加拉帕戈斯群岛将进入暖湿季,而我们则不得不返回到属于我们的寒冷季。在加拉帕戈斯群岛,我和马克破天荒没有过一次在旅途中的争吵,就连小小的意见不一也没有,因为竟然始终没有机会。
当西经90度南纬1度的明亮终于渐渐在我眼下消失时,我在旅行日记上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个岛名曾让我花很久去记住,请你也因此再也不会忘记:加-拉-帕-戈-斯。
TRAVEL TIPS
FOR GALAPAGOS ISLANDS
加拉帕戈斯群岛旅行贴士
● 签证
厄瓜多尔对中国公民的旅行免签证,最多停留期限是 90天。但是护照仍然需要到厄瓜多尔驻华大使馆盖章备案,盖章是免费的。
● 如何抵达
入境厄瓜多尔一般都需飞经美国,可以选择Delta航空公司从北京到亚特兰大再飞往厄国首都基多。也可以坐经合并后的United Airlines和Continental Airlines从上海到旧金山,再经休斯敦转飞基多。中国国际航空公司也提供从北京到洛杉矶经飞巴拿马到基多的航班服务。
厄瓜多尔国内两家航空公司Tame(www.tame.com.ec)和AeroGalhttp(www.aerogal.com.ec)提供从首都基多(Quito)或瓜亚寇市(Guayaquil)前往加拉帕戈斯群岛的航空服务,可以在其网站订购机票(来回机票在400美元上下),也可在订加拉帕戈斯群岛游船票时请旅行社一并代订。票价在290-390美元之间。
● 加拉帕戈斯群岛为摘掉“世界濒危遗产”帽子所做的努力
这是厄瓜多尔本国政府努力和国际志愿者共同努力的结果。比如针对大量蚕食象龟食物的羊群的繁殖,新西兰政府派出直升机射杀羊群,现在Santa Cruz岛上的象龟所受的生存威胁大大减少。
Santa Cruz的达尔文研究中心的各国科学家也在挽救象龟的工作上作出极大贡献,人工孵化龟蛋,小象龟长到一定岁数才放归自然等。海外的民间环保志愿组织给予群岛巨大的财力、物力和人力的援助,唤起国际社会的对群岛关注。
就厄国本国政府而言,针对大量外来入侵性物种,过度捕鱼以及当地居民和游客大量增长这三个造成岛上生态危机最主要的原因,采取措施如下:
在飞往群岛的航班上,空勤人员会对所有的手提行李进行喷洒灭虫剂的措施,在机场入关处也会有专门人员对行李进行手检,确保没有食物、植物、动物带进岛内。上各个岛都需要有公园核准的导游带领才可以,除水以外,任何食物不能上岛。导游也需要定期向公园呈送带队报告,及时汇报在岛上发现的新的或者异常的自然或人为现象。
群岛渔民曾大量捕捉鲨鱼、海参和龙虾等,以满足亚洲市场,现在政府则加强对海洋保护区的监管,目前岛上只有65名有执照的渔民才能捕鱼。
针对岛上从南美大陆来淘金的外来人员日渐增长,政府开始严格限制岛上居民居住证的颁发,原则上,除了和本岛居民结婚的外来人员,不得长期居留,也对非法滞留人员采用严格的强制驱逐手段。为了控制游客人数,入岛游客需要填写Transit Control Card,以便园方掌握岛上人口流动情况。与此同时,民间组织和政府也加强对居民和游客的环保教育,对非法带岛上的动植物出岛的人予以重罚。对载游客的游船的大小进行控制,为了防止漏油威胁,禁止大船运行。
● 注意事项
如果你想在夏季及12月旅游高峰季前往加拉帕戈斯群岛,需最起码提早一年预订,其他淡季也需最起码提早半年。
鉴于加拉帕戈斯各岛屿规定散客没有经政府资格审查的专业向导引导的话,不得上岸,所以游览加拉帕戈斯群岛必须跟游船,在专职向导的带领和讲解下游览。游船种类从只能载数人的帆船到一百多人的大型游轮,从经济型到豪华型皆有。如怕晕船,可以尽量选择比较大的船只。游船旅行天数从4天到15天不等,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
Frommers网站上提供了各价位的值得推荐的游船和旅行公司,因加拉帕戈斯群岛是热门旅游目的地,又有严格的旅客数量限制,建议最起码提前半年预定,如果你计划夏天或者12月高峰时段前往,建议提早一年预订。(www.frommers.com)
若打算一人前往加拉帕戈斯,可以采用不事先预订游船,而直接在阿约拉港择船参团的做法。有时游船可能在出发前有空位,你可能会在最后一刻以较低价位得到舱位。这是一个冒险但省钱的做法,适合背包客或学生。
如果不愿意在船上过夜,Santa
Cruz,San Cristobal,Isabela,Floreana四岛上皆有旅店,可以选择在岛上住宿,白天则参加一日游的小船行。也可以参加“Red Mangrove”的八天旅行项目,因它在以上四岛都有旅舍,可以既每日移动,又免受夜间船颠之苦。(www.redmangrove.com)。
如果时间允许,不妨选择4-5天游船、3天陆地的混合游方式,这样可以有充分时间体验岛上的Scuba Diving的乐趣。
上加拉帕戈斯群岛中各个岛屿进行探游时,不得带除水以外的任何食物、饮料。请做一个自觉的生态旅行者,除了带走记忆以外,不带走任何属于岛上的东西。
● 加拉帕戈斯群岛国家公园
公园门票100美元,在加拉帕戈斯机场入关时支付。另外在出发机场还需付费10美元购买Transit Control Card,这是加拉帕戈斯为保护生态系统所设的一道入岛人口控制程序。(www.galapagospark.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