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摄影/蛐蛐
曼谷以北的幽兰
─寻访泰国三大古都
我借住曼谷,在昭批耶河(Chao Phraya)上的塔信桥畔(Thaksin Bridge)。外面骄阳似火,房间里冷气却总是很低,让我有耐心把厚厚一本克立·巴莫的《四朝代》(Four
Dynasty)慢慢看下去。
当过总理的人写出的小说,令我忽然对泰国历史发生了兴趣。“大城”、“素可泰”、“清迈”,它们“都坐落在曼谷以北,没到过那些地方的人,很难真正明白‘故都’的含义。”。
阿育他亚:被摧毁的金汤大城
因见着了大城的残垣断壁,就越发不忍再目睹曼谷今世的华丽,会像是做了个甜美至极的梦,醒来要紧闭双眼,好让它继续。
从曼谷出发,路过大城的火车很多,它被泰国人叫做“阿育他亚”(Ayutthaya),几乎是曼谷去往泰北的必经之地。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乘坐的人大都是平民,票价很低,十几泰铢而已(一元人民币相当于四泰铢多点);但因中国人大都对泰国历史知之甚少,而跟着旅游团的常常直接从曼谷去了普吉、苏梅或者清迈,所以到过这里的不多。
在泰国,如果你不是个穷讲究的人还能忍受颠簸,那么火车就是最浪漫的选择:它跟中国的老绿皮车差不多,设施简单,一路作响;不同之处是干净且乘客少之又少,可以舒服地靠着窗;车窗洞开,暖风拂面,两边的山水一览无遗,火车总是穿河过田,经过那些也许你一辈子都不会降落的小村庄,那些你永远不会了解的生活:黝黑赤膊的农人拾起一只抛在铁轨旁的塑胶瓶,紧紧攥在手中走回棚屋;他的棚屋边,火红的九重葛开满整整半面墙,猫儿在花下打盹。
曾经的亚洲之花
从阿育他亚车站出来,我花了约30铢租了辆自行车加一张还算清晰的影印地图,准备四处逛逛了,却突然发现这里只是围绕着护城河后来兴起的新镇子,并不是我最终的目的地;传说中的“大城”,其实是对岸被河环绕起的地方,得乘渡船过去。
1370年,泰族在北方各邻国的军事重压下,被迫向南部迁移,在大城建都,历经了33个王朝的统治,400多年的辉煌灿烂,令小乘佛教的精髓在这里达到了巅峰,为泰国创造了无数精美绝伦的建筑、佛像以及雕刻;它也是当时东南亚重要的贸易中心,可以说是中国和印度之间最繁盛如花的地方,当时有华人过来,万分惊讶于它的文明发达程度,记载了如下文字:“有城池宫室、田畜市列,与江淮风俗不异。”
我在河的这边,遥望河的彼岸,繁华散尽、荒烟萋草的模样,透着大势已去的苍凉。从码头收费处通过木楼梯,下到登船的木栈桥,对我和巨大的自行车来说,实在台高梯陡,我一边如履薄冰般地提着车,一边郁闷地从身边的美国姑娘那里得知:其实护城河内的古城里也有自行车租的!
可是,值了。 想当年,操着各种语言的商人们从世界各地涌过来,千山万水,如蜂逐蜜一般,等在昭披耶河的这一边,诚惶诚恐,盼能有幸进入到大城之中一亲芳泽;河上千帆竞发,百舸争流,河对岸华屋庙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林立,而异族只能城郭外择址居住,遥远地羡慕着。
繁华如过眼烟云,有几多风流便有几多折堕。 按图索骥,一路骑过去。
火辣辣的太阳下,连个可问路的人影都少见,处处锗红色的残垣断壁,每过一个路口,就会撞见一座废弃的佛塔,鸟雀在上面做了窝,来回盘旋。灰色的石雕佛像经风历雨,有的只剩下盘着的腿,有的只剩下一只巨大的手,还有一些面目不清的巨大石块,上面依稀刻着纹路,也许是佛的裙裾,统统散落在寸草不生的地上。
而它,真的曾是亚洲最富庶的城市之一,人口过百万,紧紧扼制着暹罗的外贸交易,流连于此的不仅有中国人、爪哇人、马来人、印度人、锡兰人、伊朗人、日本人,甚至还有葡萄牙人、法国人、荷兰人……该是多么人声鼎沸的年代!当时的欧洲人在文献里写到大城,都会敬畏地提起这里华丽的庭院和两千多座金光闪闪的佛塔。
但1767年缅甸军队的大举进攻,使这一切灰飞烟灭。
隐没的华人身影
我支起车,在树影里坐着发呆。不远处,一个老太太起劲地招呼我过去尝她的龙须糖;一对小情侣虔诚地接过一张纸符,那是算命女人写下的箴言。
当年金色的岁月,它庙宇如林王宫辉煌,那些尖顶的佛塔原来都是黄金包裹的,后来却被异族军队剥去了金箔,如今裸露着里面红色的砖块,像是人笑起来不小心露出的蛀牙。大多数的庙宇都坍塌了,比如玛哈塔寺(Mahathat),一颗巨大的落下的佛头,被千年古榕树的根紧紧包裹,几百年的沧桑岁月,写在脸部的只是拈花一笑。而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誉为“莫高窟第二”的寺庙Phra Si Sanphet,有目前世上仅存的三座建于15世纪的佛塔。缅甸军队不仅盗走了数百斤金箔,还放火焚烧,令它看起来支离破碎。
重重佛塔,而我穿梭其间。玉兰落花无数,树下竟是个小学校,在操场上跟老师学打水手结的童子军们发现了我,他们很少看到外国人,先只是腼腆地笑,后来全都一窝蜂地涌过来,在我的镜头里扮怪。
落日一点一点从拉布拉纳寺(Rat Burana)背后消失,我渡河回去,归还单车。一个华人模样的男人过来退押金,我尝试着同他讲中文,他却不好意思地摇摇头,用英语告诉我,他的祖上是从广东那边渡海过来的,到爷爷那一辈还勉强能说点儿潮汕话,他完全不会,但还有个中文名,姓“邱”。
原来,在大城王朝中期,也就是16世纪时,这里严禁泰人与外国人通婚。后来郑和下西洋时,途经暹罗,沿着昭披耶河北上,来到大城,与当时的上流社会结下良好关系。当时,外国人是被禁止入住大城之中的,但只有中国商人例外,他们是泰族女子最想嫁的对象。华人带去了先进的工具和生产技术,与泰人一起建设这个国家,后来逐渐分散到各地,落地生根,成为大种植庄园的主人。
我因见着了大城的残垣断壁,就越发不忍再目睹曼谷今世的华丽,会像是做了个甜美至极的梦,醒来要紧闭双眼,好让它继续。暮色中与邱握手告别,匆匆跳上一列去往北部素可泰的过路车。回望阿育他亚,夜凉如水,四百年的故事全在静默无语中。
素可泰:幸福的黎明
1292年,蓝甘亨大帝命人刻下这个王朝最辉煌的段落:“素可泰是美好的。水中有鱼、田中有米,皇帝不向人民抽税。他们交易大象也可,买卖马匹也可,交换金银也可,人民的面孔闪耀着神采。”73年后,它被大城王朝所灭。
这里离北部的清迈340公里,离南面的阿育他亚380公里,只需要一点想象,车窗外中南半岛随处可见的小街、窄巷、电线和劣质招牌,就会立刻蓬荜生辉—是的,这便是素可泰,虽然它安于一隅,一副小城镇的模样,却曾经威震八方,缔造过泰国历史上最灿烂的时代。
古宅秉烛阅沧桑
车站里有许多揽客的TUK车司机,哑巴正在逗乘客的孩子玩,他比所有人慢了一拍,却最先同我谈拢价钱。你看,我不会泰语,他不会讲话,我摸出旅馆的地址,他比划出一个数字,我点头,他笑了,小跑着把行李拎上了车。就这么简单。
TUK车驶进深巷,停在一处巨大的老宅外。凌霄花肆意,开出了院墙,抬头望,夜空清朗,飞檐高挑;几只玉色兔子趁着月光出来觅食,有些胆怯,却不慌张。
阮泰(Ruean Thai)的老板端坐灯下记账,温和儒雅。他姓陈,父辈从潮汕来,在彭世洛(Phitsanulok)那边扎下根,及到他这一代,看好素可泰的价值,举家搬过来,买下这处岌岌可危的官家老屋,重新整葺。
拂去尘埃,宅子的每处细节都在闪闪发光。它的房门,用一整块柚木雕成,斧砍刀凿,堆出满目繁花;它的橱,顶天立地,没有半颗钉头,细密的木纹,是从一粒种子长到数人难以环抱,需要走过的漫长年月;它的梳妆台,纤细的腿儿鹅蛋形镜子,照过几朝美人的脸?
这样的深宅大院里,就着一盏烛光,陈老板为我翻开素可泰的图集,倾指间,七百年沧海桑田。
城墙和沟渠环绕着玛哈泰寺(Wat Mahathat),残破的塔基上站着飞鸟;斯沙瓦寺(Wat Si Sawai)被梵天、湿婆、毗湿奴三位主神所护佑,典型的高棉风格;白色的佛像打坐于西春寺(Wat Si Chum),看到了他,便看到了素可泰时期人们的审美趋向;沙斯寺(Wat Sa Si)静默于水的中央,东侧伫立着伟大的蓝甘亨大帝,是他,带领着泰族建立起泰国历史上第一个真正的王朝。
泰民族的王者与国父
定居在北部的泰族,早期已能自给自足,但他们军事力量相当薄弱。公元13世纪初,邻国吴哥王朝入侵,高棉族势如破竹。不过,这段时间维持得并不长,泰族于1238年在蓝甘亨大帝的指挥下,从高棉人手中夺回自己的土地。当时泰族还没有统一的文字,便用巴利文“素可泰”作为第一个王朝的年号,它的意思是“幸福的黎明”。
次日黎明,我便早起,哑巴和TUK车已经等在阮泰旅店的门外。他发动引擎,一路呼啸,穿过新城区,穿过7-11便利店、锯木厂、拉选票的横幅、水果摊、二手农具店,向14公里外的老城进发。
清风过耳,乱发飞扬,半个来钟头后,大片油绿稻田乍现。马达的轰响渐渐熄了,顺着哑巴的手指望去,稻田尽头,一棵孤零零的老树护佑着一片残垣断壁,几根高柱不甘心地挺立着,那上面擎起的金色庙堂数百年前已不见踪迹;宝塔也早就褪去了气势,剩下一堆砖块,缝隙长满野草。
这是长隆寺(Wat Chang Lom),守卫过素可泰王国辉煌的城门,流过它身边的护城河,现在只是一道枯渠而已,谁能相信当年素可泰的势力,曾随着河水的流淌,向整个湄南河流域扩展,足以影响整个马来半岛和寮国!
蓝甘亨大帝,素可泰王国的君主,被泰国人尊为“父”,其最大的贡献,是将当时通行的真腊(即高棉)文字,改成泰国自己的文字;而他倍受后人尊崇的真正原因,是能够平等对待异族,如高棉人、马来人和华人,团结和尊重他们;崇尚小乘佛教,并派信徒到锡兰学习经文;虚怀若谷,目光长远,曾二度亲访中国,礼聘学者担任自己的顾问,指导农工,订立律法。他的政治开明令得国泰民安,经济和艺术蓬勃发展。
艺术与信仰永生
1294年,一代君王蓝甘亨出访元帝国,谦逊地请求元成宗派遣制瓷方面的高手,到素可泰建窑。中国人历来谨慎,自己独到的技术、工艺从不轻易外传,对于异邦更是防范,但这次绝对是个例外,许是蓝甘亨大帝的诚意感动了中国的皇帝?制瓷技术被公开允诺输出给泰人;随后一批工艺娴熟的瓷匠便搭船顺水而下,历经数月,终于到达南洋。
素可泰的泥土,加上华人的工艺,烧出了举世闻名的“宋卡洛瓷”(Sangkhalok
Crockery),这种瓷器质地坚硬,有着美丽的青色光泽。
当年的素可泰王城里现已无王者,如今它是一个巨大的历史公园(Sukhothai
Historical Park),幽深、浓绿、充满叹息。1318年,蓝甘亨大帝驾崩。1365年,崛起的新兴势力从南部阿育他亚直抵素可泰,刀光火影中,一个多世纪的荣光黯淡了。
怀旧的素可泰人,在旧城遗址附近建立了瓷器艺术中心,以蓝甘亨之名,称为“帝王之瓷”(Kingdom Of Father Ceramics)。他们小心呵护着考古发掘而出的火炉区、陶器烘焙区和烟道。那些挖掘出的陶器,还沾着土,底部有漂亮的图案:圆盘、鱼和花朵。
一车一车的小学生,跟着老师来素可泰历史公园远足。所有的遗迹看似一样,只有骑车追逐在古树和池塘间,才是有乐趣的,他们没见过12、13世纪的钟鸣鼎盛,又如何能知道,当时的工匠为了能仅仅用砖、灰泥和红土石块就使之千变万化,煞费了多少苦心。
矗立在断墙和河道边的建筑物,不是神殿便是庙宇,不是佛像便是经文石刻,仿佛最初缔造这个王国的人,早就明白,浮华不过是天边流云,能传一世,又能再传几世?只有信仰或许可以,精神不灭,穿越天地洪荒,于蔓草和灰烬之中得以永生。
清迈:流淌的,只是光阴
当素可泰王朝遭遇起起落落,与之同时期的北部的兰纳王朝,正置身世外,经历着一场犹如文艺复兴般的变革。作为兰纳古都,而今的清迈王家气势虽已不在,灵秀的气质却仍令人沉迷。
我来过清迈三次,第一回住在老城边上,第二回住在老城里,第三回便搬去了城外Jennifer的家。
她是北京姑娘,原本打算交点钱来这里学几道泰北菜便走,行李也少,离开也一定轻描淡写,没曾想,走时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你要是觉得别处没意思,就给我电话。”为了这一句话,原来京城里的心高气傲,都不要了,原来时尚圈的风光奢华,也不要了,跟定这个会烧菜的泰国人,在清迈住下去,住到平芜中开出花朵,再住到天荒或地老。
美食与爱情
Jennifer和Sompon Nabnian的家被绿树和池塘环抱,门口大树上长着巨大的猴面包,我常有冲动去砍一颗下来送进烤箱。
罗望子树上挂着长长的荚,Sompon进门时会顺手摘一把交给爱吃甜酸的Jennifer,她俨然已经泰北女人的口味:酸角最好了,全当零嘴吃,消食或者腹泻,它都管用。
话不太多的Sompon,主持着一档收视率极高的国际美食节目,同时开设了第一家教授外国人泰式料理的学校Chiang
Mai Thai Cookery
School,还出版了畅销书《激情泰餐》(A Passion for Thai Cooking)。
泰餐学校就在他们家的旁边,几步路,隔着巨大的菜园,里面种满了芭蕉、榴莲、泰国茄子、西红柿、九层塔、薄荷、木瓜、香芒、柠檬草、红绿椒、青柠、椰子、秋葵、泰姜、芫荽……工人们正在慢吞吞地挖一个鱼塘,岸上,阴凉处,蝴蝶兰悄然开放。
许多和我一样的外国人,住在这里,每天学一点泰国菜,或者驱车到更远的山区玩“丛林飞越”(Jungle Flight),在那里,Sompon和Jennifer也买了地,当时无人待见的蛮荒丛林,谁先圈下来就是谁的,现在因为公路的开通而价钱飞涨。
山里人同夫妻俩保持着很真诚的关系,见他们来了一定要杀鸡,还会去采巨大的山蚂蚁蛋熬汤。我承认,要享受这罕见的美味,需要很大的决心,一旦眼一闭心一横,唇齿相碰,口感还真不错,有点薏米的味道和嚼劲。
手工艺之都
Sankampaeng路口,跪着瓷质大象的那一家,便是皇家御用瓷器工厂Siam Celadon。池水莲花,精致的中庭连着手工作坊,男人主力搓泥制坯,用高岭土、瓷石调出原料瓷泥,再用手掌和模具拗出将来的形状;女人则挑着兰花指,不需草图,便在泥坯上雕出精细的花纹,刀锋游走,没有一丝犹豫。
清迈的制瓷工艺由中国传入,在Siam Celadon得以重生,以青瓷和蓝瓷为主,融入了日本和西洋技法,既有装饰性又有实用性。每一件瓷器底部,都签着工匠的名字和出窑时间,握着它们,像握了温润的玉。
Jennifer了解清迈城中的时髦地儿,这是认识当地人的好处之一,不用总是紧张兮兮地攥紧一本《孤星指南》,挨个转寺庙,或者按图索骥所有的历史景点。才出了瓷器工厂的门,她便嚷起来:“我去年订的灯还没拿呢!”
Nimmanhaemi da路非常长,沿途的巷子仿佛鱼骨上的一排排刺,直直地延伸出彼此不同的景致:画廊、古董店、户外餐厅、酒吧、露天咖啡、服饰店、家居馆、银器铺子、客栈、舞厅、SPA……泰国人举世闻名的创意设计,在这条漫长的路上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Jennifer想要那种的灯还是没做好,清迈人相信慢工出细活的古老法则,因此灯具店的人一点也不紧张,她们耐心而热闹地聊着天,推荐我们再看看最近设计出的新款式。我等不及明年了,飞快地买下了一只金色的莲蓬灯罩,店员说老房子会令它重获生命—潮湿能滋生绿色的铜锈,我于是热烈地盼望起雨季快点到来。
“泰北玫瑰”的秘密
老城的柴尤寺(Wat Chet Yot)外,我独自坐在一家小馆子的门廊下,气势十足地等待一盘木瓜沙拉(Som dam)出场,要求是:请别忘了放腥臭的咸螃蟹、蒜头和泰椒!老板娘以难以置信的目光飞快地打量我:哦,不是每个外国人都敢这么吃呦!
这时候,街对面匆匆过来两人,其中那个西方男人来到我面前便“弥啊嘛呀”地一通泰语,于是我猜想自己看起来已相当泰国人了。
原来他们要找清迈女子监狱,地图上表明离此不远。监狱对那些刑期在6个月以内的轻犯进行职业教育,泰式按摩便是其中一种,其他还有烤面包和绣花。客人可依照自己的喜好给小费,女犯们的收入也会由监狱代为保管,等她们出狱时发还,做为开始新生活的基本费用。我听了好奇,就跟着一道去了。
按摩室就在女子监狱的街对面,每个钟头是普遍的市价,技法也算老道。外间是个不大的商店,出售女犯们手制的花边、窗帘和家居用品。等待按摩的间隙,我买下了橱窗里一条幼粉色的丝棉围巾,250铢,上头织着本色的提花,后来每次看到它,我都会好奇那个织它的女人,究竟有着怎样曲折的故事。
传说到素贴山许愿非常灵验,我便去了。一路单车,骑到中国熊猫极受追捧的清迈动物园,山路突然陡起来,于是换了“双条”。这种公车看起来像个有篷的皮卡,里面两边各一条木板座位,满员即开,到处都有。
泰国人礼佛,清迈这里亦然,大大小小的佛塔百来座,属半山腰上双龙寺(Wat Phra That Doi Suthep)里的香火最鼎盛,人山人海,到处都在重修,往塔上敷金箔。我转过了佛塔,敬献了莲花,上过了香油,如今跪倒在大和尚面前。他口中诵动经文,以圣枝洒水,并为我的右手腕系上白棉绳。白色寓意纯洁尊贵,泰国人相信人身上有许多魂魄,需用棉线拴住,至少三天后方能取下。
从双龙寺俯瞰清迈,红尘万丈,有让人甘心情愿为之深陷其中的生活。山水出众的地方总是灵秀,太多的人原打算只来一次,可来了就一辈子没有走,比如邓丽君。兰纳王说,清迈是“有稻田万亩的地方”,我却认为,这里有个让你牵挂的人理由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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