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东北,冥想七日谈
冥想如同赴一场毋须期待的旅行,走入那片尚未开垦的净地,耳边古老的祷文如同彼岸的渡船般沉沉回响:“Samma
Arahang......”
泰国人主要信奉小乘佛教,许多寺庙提供冥想的课程,Vipassana(内观)是最盛行的冥想方式,这是种以静坐为基础,通过内省,达到“明心见性”境界的古老冥想术。但严格的内观冥想禁止相互交谈,卧榻太舒服,只会助长睡虫的贪欲;满室的蚊子,从佛教慈悲为怀的角度出发,是不应杀生的。强硬的手段、苛刻的环境,的确能够帮助修行者将注意力从外部世界切换到对内心世界的关注,但往往也让很多慕名而来者半途而废。
内观冥想需10日的“苦行”,方才可能亲吻天堂。可是,我并不奢望那么快就能遇见天堂,更害怕在遇见前,便被无尽的黑暗湮没,最终选定泰国东北部葱郁山区内的Middle
Way,在我看来,思想的澄明境界和旅行中美妙的感官体验同样重要。
入夜,遁入重山境地
这儿只有个售票窗口和两辆等候发往曼谷的双层巴士,巴掌大小的地方就是普茹县(Phu
Ruea)的“官方”汽车站,也是冥想之行的起点。为了记住拗口的泰语发音,在彭世洛府(Phitsanulok)的汽车站我一路都念念有词,又在巴士上不断向司机絮叨,生怕坐过了站。事实上,这个位于莱府(Loei)的山地小镇比想象中要有名得多,高速公路上频频出现的指路牌,恰好说明了这点。
Phu Ruea的泰语意思是“像船一样的山”,这里拥有层峦叠嶂、和雾一样迷蒙的山头。小镇的名气主要是普茹国家公园,吸引了不少徒步爱好者,但和冥想没有太大关系。
与Middle
Way冥想中心预约的短驳车(Pick-up)定于下午5点半。渐渐暮色四起,司机如期而至,带着和蔼的笑容。山路蜿蜒起伏,车在夜色中平稳潜行,渐渐感觉到海拔的升高,和路边的地势落差。夜间,山里的空气着实凛冽,而莱府更是泰国昼夜温差最大的地方,在这海拔近千米的山地,12月份的夜间气温能够降到10摄氏度左右,但此刻空气清冽,夹杂着草木的清香,夜色似水,星光点点,令人眼明心澈。
拿到房间钥匙,迫不及待地去探个究竟。小径旁的木凉亭赫然挂着“Village
One”的吊牌。沿着木栈道一路走入,素雅的小木屋依次排开,设计从泰国民居中汲取灵感:底下架空,地板延伸至门前半米,屋顶倾斜并延伸构成遮阳的屋檐。每栋木屋被隔成左、右两个小间,推门而入,两平方米的房间里各有一张床、一个小柜、一只衣架、一台电扇和一把可爱的小笤帚,that’s
all!但是简单而干净,我所需要的也就这么多。两扇可调节的玻璃百叶小窗带来新鲜流通的空气,和虫鸣蛙叫交织成的天然音响。自今夜起,夜夜沉眠无梦。
晨曦,冥想心灵的水晶球
Morning
call设在清晨5时,东方天色未白,繁星仍在,草丛间的露水传达着清晨的气息。面山的平台是早操的排演场所,晨曦轻揉远端山头的层层面纱,草坪、幽径木屋一一清晰起来,如此静美,尚未被尘世玷染。
早操之前,学员们做了自我介绍,大家的背景五花八门,地域上也跨越了各个大洲:特意从美国飞来的John,只为参加这为期一周的隐修;从事星象事业的墨西哥人Karon,希求学习一种新的冥想技巧,以帮助她拓宽视野;Catherine是新加坡的瑜伽老师,冥想对她的益处不言而喻;而唯一的中国同学Kayci,在冥想课程后,则会选择逗留泰国,担任为期3个月的志愿者工作。
据说,全世界至少有40种冥想方法,首要的步骤异曲同工,便是放松自我。这听似简单,但当你关注身体的每寸肌肉、关节,从额头到脚趾,轻柔地告诉它们卸下负担,却发现在大部分时间里,其实自己的身体都保持着紧张和僵硬的状态。因此,选择一个合适的姿势尤为重要。Middle
Way在冥想姿势上,出人意料地提供了多种自由:既可以盘腿而坐,也可利用坐垫垫高臀部,甚至可以坐在椅子上冥想,因为正如导师所言,“The Chair is
always there waiting for you。”其实姿势只是一种方式,思想才是冥想的精髓,你甚至可以在摇椅上入定,成为大师。
Middle
Way的修行方式顾名思义,取自中庸之道,既不纵欲,也不苦行,要做的只是调匀呼吸,在人体的中心处感受并想象有“水晶球”的存在,将意念集中于此从而进入冥想状态。传说此般冥想方式,源于泰国僧人Luang
Pu Wat Paknam,也是佛陀当年证悟时所用的方法。1917年雨季的月圆之夜,泰国僧人甚至通过这种冥想,亲历了“Dhammakaya”,即“纯净之身”,也指毫无杂念的思想状态。
初次冥想长达半个多小时,对初学者而言简直就是煎熬。从身体物理上麻痹和摇晃的感官,到思想的无序疾驰,丝毫没有平静可言,还需想象身体的水晶球?这怎么可能?
“可以的,它本来就在那,等着人去发现。一旦找到,就好像你口袋里放着的钱包,知道它就在那里,不必一刻不停地检查。”这是我们的导师,毕业于麻省理工的荷兰人Ven.
Sander Khemadhammo心中的答案。如今,他已是在泰国受戒的僧人。
耐心,守候奇想
Middle
Way有许多地方同泰国的寺院一样,奉行着若干清规戒律,“过午不食”即是一条。据说午餐的能量刚好足够维持下午和晚间的冥想状态,而摄入过多的食物会造成身体的负担。出发之前,我曾对此有所顾虑,但来到山野间后,身体似乎并无太大抗议。泰国佛教还规定僧人只能享用民众施予的食物,妄论荤素,这却使得冥想课程的餐食相当丰富,称得上汲取了泰国南北菜肴之精华—面条和米饭为主食,鸡肉或牛肉配以咖喱和椰汁烹调,口感醇厚香甜。而我最钟爱的,莫过于餐后的甜点,热带水果和龟苓膏混搭在一块,配合牛奶和冰,口感滑润。
每日冥想分为4个时段,每次练习往往长达一个小时。对初学者来说,这并非易事。但在一个仅仅7天的课程里,强化未必不是好事。一个通常的繁忙都市人,首日的情绪还没从公务中摆脱出来,到了第四五天则泛起了倦意,往往至结尾才能进入冥想状态。所以,课程更象一次脱离世俗的密集训练,“教授”于人一些方法,和尽可能多的体验,更多的却是回归生活的感悟和回味。
“执着”有时反而令真相远离,历经数日的练习后,学员被分成3个小组,同导师分享各自的成果。纠结于一直找不到水晶球的我,稍感安慰地发现,大家的进程着实相差无几。一些如我者,脑海里虽无奇妙场景,思维却如野草般疯长;还有些悟性稍高的学员,恍若见到了水晶球,却又被它悄悄溜走了……而这些疑问在导师看来都再正常不过,因为,秘笈只有一个:耐心。
余音,芒果的滋味
相比冥想本身,我更享受日落前,在小径内散步的闲情雅致。冥想中心不大,20分钟足够绕上一圈,但所有的景致都被人们精心维护,整个环境道法自然,有小坡供远眺、溪流供驻足、浓荫供遮阳、山石供休憩,极目远眺,迷蒙蒙的草木和层叠叠的山头,令我想起一样田园诗意的老挝和湄公河。
冥想之外的收获,来自新加坡的大学退休教师蔡老。交谈中才发现,蔡老不仅精通杨氏太极,而且对气功颇有研究,他的讲解和示范引来了诸多的追随者。夕阳时分,我喜欢在小坡的平台上静静习一遍气功,这也唤起了John的共鸣,同我津津乐道起他在纽约练习的Engergy
Therapy,其实也就是太极。
当然也许你仍在好奇,我最终有没有找到那颗水晶球?起码我可以告诉你,如果它在那里,它终究会找到你,于我而言,那种感受仿佛就是一只芒果的滋味罢了。更何况,此行之前,我便没有庞大的目标,期望冥想能够改变我的人生,有所得,有所感,足矣。
第七日清晨。天色未明,两边的小径上便有人三三两两地走来,脚步轻柔,生怕惊醒夜色。褪去鞋子,进入冥想大厅,已有不少同学早早到来,安静地等待。几分钟后,室内灯光黯去,大家合上眼各自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窗外路灯未熄,虫鸣唧唧,静听自然的声音,渐渐感觉身体像晨露一般轻盈......
The Middle Way Medit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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