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比科尔
              活火山下的热带桃源

   比科尔(Bicol)是菲律宾吕宋岛东南端那片狭长的绿色半岛,盛产稻米、椰子、甘蔗、蕉麻、玉米和热情的比科尔人。这里气候湿润,终年温暖,是躺着便能丰衣足食的好地方,更是自由旅行者的天堂,太多桃源之境值得一一探索:冒着烟的火山、鲸鲨出没的海湾、幽秘的岩洞、神迹显现的老教堂 ……

 

黎牙实比:平和如椰香,火辣如红椒

  冬 出人意料,作为整个比科尔大区的首府以及下辖阿尔拜省(Albay Province)的省会城市,黎牙实比却有一种小富即安的活泼劲儿。
    菲航中转马尼拉,一小时后,降落黎牙实比(Legazpi)机场。四望静谧油绿,远处的马荣火山(Mt. Mayon)正喘着粗气,与此起彼伏的炊烟相映成趣。
    小机场外就是村落,一个农夫在认真地锄他的一小片菜地,看都不看轰鸣的飞机一眼。

没人把你当游客
    与马尼拉的繁华不同,黎牙实比几乎没有一幢摩天大厦,即便我只住在酒店二楼,推窗便能望见广阔的稻田、地平线上的火山和天边的流云;也和长滩的时髦不一样,市中心除了满街奔跑的铁皮吉普尼(jeepney)偶尔会制造出点花花绿绿的喧闹外,大多数时候,心平气和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更像是黎牙实比的价值观。
    这让我在大市场(Grand Bicol Terminal Market)里的购物变得极其轻松—“漂亮的蕉麻凉席!”“唔,是的,全手工的。”“这张有草绿绛紫和靛青花纹的,多少钱?”“两米乘两米的吗?200比索(相当于30元人民币)。”“100吧,我要两张。”“Okay!”
    讨价还价过程比我在任何国家的经历都要容易,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我已经飞快地为新家置办了四张椰叶门垫、两个海草筐、两个麻灯罩、两张凉席、一个买菜拎包、一套手织餐布组,价钱好得惊人。我只在一个巨大的草编储物箱上费了点口舌,它有漂亮的白色花朵,店主很是不舍,但当我的司机肩扛手提地跑过来用街对面的“哈罗哈罗”冰诱惑我走时,她马上说“好吧好吧”。
    由于农业历来是比科尔大区的支柱,在黎牙实比做买卖的人似乎并不心急火燎,他们甚至不把我当成一个游客,当我在哈瓦那(Havaianas)店里挑人字拖(很多人都说出橡胶的菲律宾才是这个著名拖鞋品牌的原产地,价钱实惠),或在芒果(Mango)店里试长裙,没有任何售货员凑上来夸我穿了有多美,她们总是站在边上笑盈盈地望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同事聊天。
    事实上,黎牙实比不大,人与人之间也没什么太大的距离感。有一天日落之后,我和朋友在港口边(Embarcadero)的露天餐馆庆祝生日,结果年轻的女市长竟然和她先生过来问好,就像两个下班后正好路过购物中心的熟人。
    还有一天,我在威尼斯酒店(Venezia Hotel)的大堂里等人,连着两次遇到了菲律宾最老的霹雳果加工厂(Central Pilinut Candy)的女大亨,一回生,二回熟,老太太热情地招呼我去她的店里玩,还答应给我最特别的折扣。

那些亲热的当地人
    我很快便结识了黎牙实比的当地人。
    曼尼(Manny),一家公司的经理,又高又帅,他总竖着衣领戴副很酷的墨镜,喜欢在别人拍照时把脑袋凑进去。有一天他告诉我他的女儿刚获得了“Lucio Tan奖学金”(由菲律宾首富、菲律宾航空董事长陈永栽设立),很快会去中国念大学,我失望地表示抗议:“你怎么会有女儿?!”
    伊甸(Eden),当地向导,身材娇小却充满力量,与每天需要10小时睡眠的我相比,60岁的她短暂休息就能立刻精神百倍,然后把男人指挥得团团转。她最近很兴奋,因为在离她家不远的地方很快要修建比科尔的国际机场,这意味着土地价格将飞涨,她也会变得很忙。其实她已经很忙,不但是个无所不知的向导,还同时是翻译、兼职老师、全能妈妈、虔诚的天主信徒和义工。
    安吉尔(Angel),酒店主管,西班牙和菲律宾混血儿,妆容精致,刚剪了个波波头,喜欢一切优雅的东西,工作的地方收藏着巨型手工贝母灯。她建议我尝试St.Ellis的火山热石SPA或者在露天泳池里握着香槟仰望星空。为了待客,她特别备着新鲜空运来的安古斯小牛肉,对我把菲式烤咸鱼(Tuyo)和瘦肉粥混在一起的吃法不置可否:“你喜欢鱼的话,真该尝尝这里的特色菜,比科尔在整个菲律宾可是以辣出名的,尤其擅长用椰汁调味。”
    俊强(Junjohn),初中生,父亲是菲裔,母亲是华人,修得一手好车,课余帮着哥哥打理ATV越野车的业务。我同他一路急驾去往马荣火山,穿河过林,经过无数村庄,沿途常会遇见他的同学和熟人,大家端着碗站在村头吃,大叫“嗨,俊强”,边吃边腾出手争着和我们击掌。他总是很将帅风范地冲大伙招招手,一溜烟开远,然后回过头指给我看:“那是霹雳果的树”,“那个草棚里的男人在筛火山灰,可以用来做砖和瓦罐”,“那个电线杆上可乐广告画里的男人是我爸爸,他正在竞选这个地区的议员”。
    温蒂(Wendy),老房子餐馆(Balay Suanoy)的老板娘,前店后家,先生爱好收集古董,于是一桌一椅一杯一碗她都能讲出一段故事:这个,是婆婆结婚时买的描金琉璃茶具,其实是随便哪个百货公司都有的大路货,后来她过门便给了她,现在倒成了稀罕物什;那个,是她和先生旅行时,他给她买的原住民服饰,有美丽的刺绣,现在胖了穿不下倒成了好看的装饰……窗上挂着的蕾丝帘,被风哗哗地吹着,柚木橱柜锃亮,泛着光,上面摆一排全家福,背景都是马荣火山。温蒂说,他们当地人早已习惯火山24小时呼呼冒出的白烟,她隔着窗望一眼它,然后吩咐厨房上菜,说是火山灰种出的绿色有机食品。
    我在长桌边坐下,问:“温蒂,你的‘彼得潘’呢?快招呼他一起来吃吧。”

温柔的火山,究竟何时发怒?
    一年多前,黎牙实比可不像今天这么安逸,菲律宾的火山学家不断发布观测数据,警告人们不要放松对马荣火山的警惕,虽然它看上去似乎较为安静,不过像是在喘息休息,但事实上已经有少量岩浆喷涌出3,000多米,随时都有大规模喷发的可能性。他们甚至以1814年2月1日的那一次大喷发做提醒,说熔岩当时毁灭了整个卡萨瓦城,仅剩市中心教堂上的钟楼(Cagsawa Ruin),在熔岩掩埋下的废墟上露出点头。
    政府也组织附近居民撤离到安全地区,严禁接近火山,但让他们头疼的是,老百姓总悄悄地溜回家,喂喂牲畜或者锄锄庄稼,被发现后的理由是: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知道它不会有事。
    尽管电视里报纸上不断渲染喷发的可能,火山方圆8公里也成了禁飞区,可官方还是收到了人们潮水般的申请,要求能在空中观察火山美丽的轮廓和它发怒时的景象。
    我不晓得自己没在那时赶来,是不是遗憾,但我相信当地人的经验总不会让人失望,他们除了了解火山的脾气,还知道许多秘密的地方,比如,港口边购物中心的顶楼。
当商场正热闹地进行着美少女的最终评选,我的黎牙实比朋友们悄悄带我从观众席里离开,绕到一处不起眼的旋转楼道上去,直到最高点。
    这个时候,暮色四合,大团大团的云正飘过马荣的山头,它看起来既温柔又美丽,像一处可望不可及的神秘之境,闪耀着金粉色的光芒。阿尔拜湾在山脚下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灯火沿着海岸渐次亮起。又一艘游艇驶入,又一次月满中天。

霹雳果(Pili Nut)
生长在比科尔半岛的坚果,外壳有点像橄榄核,新鲜带壳的在靠近黎牙实比汽车总站边上的大市场里能买到。用焦糖或白脱炒制而成的霹雳果仁,又脆又香又甜,而且不油腻。

草编制品
由于当地盛产蕉麻,还有椰子、稻谷以及玉米的衍生纤维,比科尔大区历史上以草编手艺出名,因此许多草编包、篮、筐和家居用品都相当漂亮耐用,价格也便宜。记得这里“砍价砍一半”的原则,到大市场里试试运气。

比科尔特色菜
菲律宾人爱吃的特点全世界都有名,包括丰盛的茶点在内,每天几乎一顿接着一顿。在黎牙实比到处都能尝到地道的比科尔菜,比如芋头叶包裹肉糜,点缀着红尖椒浇着厚厚的奶白椰子汁;粉色的虎虾和绿色的秋葵以及蕹菜熬成的鲜汤,加了些许椰子醋,是热带地区祛暑的口味;鱼腓力嫩煎,撒了黑色胡椒;海鲜炒时蔬,颜色缤纷。

马荣火山(Mt. Mayon)
这座极其活跃的火山,号称世界上“轮廓最完美的火山锥”,连日本的富士山都得屈居其后,据说它的形体每年都在增大。历史上有记载的喷发共47次,第一次被记录的喷发是1616年,最近一次小规模喷发是2009年12月。

达拉加教堂(Daraga Church)
18世纪巴洛克式大教堂,凭海临风立于山巅,与马荣火山遥遥相望,是在卡萨瓦城被毁到仅存教堂尖顶后,笃信天主教的当地人兴资重新建起。

 

密西比斯,绿色旅行家们的乌托邦

  密西比斯属于卡格拉雷群岛(Cagraray Island),也是阿尔拜省的一部分。据说,一位神秘的年轻男子买下了岛上百分之八十的土地,构建了一个海上的生态乌托邦。
    有那么几天,我和朋友短住在密西比斯海湾(Misibis Bay),吕宋岛东南端遗落在太平洋里的一处小地方。 从黎牙实比到那儿有两种办法:一种是乘快艇,一种是坐车。前者只要半个钟头,做一场梦的时间,却容易受海上风浪的影响;后者得一个多小时,做几场梦的工夫,但每次睁开眼,窗外又是一幅新风景。

让人想留驻的渔村
    我们一路从黎牙实比过来,半途中还要过一道海峡,在码头上跟当地小孩打了一场球,并逗恼了两条狗,才等来了摆渡的船;终于到达彼岸,还得再绕过许多山路,经过不少原住民的村落,那时,你才能想象交通不发达的年代,密西比斯该有多么遥远。
过去这里叫做“barangay”,自然村,菲律宾最小最基层的一个行政单位,在此长大的孩子要么一辈子靠打渔维生,看老天的脸色吃饭,要么选择离家远行;现在这里叫做“resort”,度假村,宁静的乡村景致仍然保持,外来文化和生活方式却悄悄改变着很多当地年轻人的命运。与村里的祖辈不同,他们除了操一口流利外语,懂得良好社交礼仪,通过互联网与世界接轨,还因此具备一技之长,成为厨师、按摩师、会计、裁缝、电工、木工、水暖工、户外教练……
    午饭后我在海滩上闲逛,这里粉色、蓝色和白色的珊瑚俯拾皆是,还有被海水打磨圆润的黑色火山石。这时候,几个穿戴专业的年轻人从海里冒出来,手里拎着沉重的装备,边走边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他们中间脸色阳光有几颗青春痘的那一位,便是潜水教练诺奇。
    他教授的潜水课程非常出色,令我甚至想要留在这里,像他那样从开放水域的初级潜水员(Open Water Diver)开始,学习深潜、船潜、水中导航以及夜潜,经过医疗紧急救援训练和不断的海洋实习,直至成为海豚一般的人。
    我的突发奇想让这个拥有国际潜水教练资质认证的年轻人感到惊喜,之前他正因女友的离去黯然神伤:“你真的愿意待在这里?”
    “当然,我喜欢像密西比斯这样的地方,看起来遗世独立,一旦转身回到屋里,卫星电视、WiFi、纯净水、国际电话、时髦杂志、Crabtree & Evelyn有机沐浴皂……生活便利到与纽约曼哈顿或者伦敦金融区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拉起落地竹帘,360度望见的不是玻璃幕墙而是蓝天艳阳金沙碧海,还有免费足部SPA随叫随到—好得都让你担心这不是真的。”

神秘王子的玻璃教堂
    与我有着同样想法的人很多,他们从世界各地慕名而来,每天醉心于游泳、冲浪、潜水、驾着风帆出海,乐此不疲,忧忘脑后,来时那一路的舟车劳顿才有了价值。
    有一次,我向一个皮肤黝黑的当地姑娘打听岛上有什么商场或者超市可以逛逛,她迷茫地摇头,让我觉得自己的想法挺不靠谱。她是邻近岛上的姑娘,性格大方而可爱,在这里工作,负责养生保健,一个月才回家一次,一个季节变换才会坐船去黎牙实比一次,但她并不觉得生活有多单调。
    她用长竹筒里的温水,教我如何清理脚上被火山石蹭过的旧伤口,那是骑ATV越野车留下的纪念;她用植物药膏替我按摩,教我如何调整呼吸放慢脚步;她跟我八卦:“听说喔,是个不到30岁的年轻人,买下了密西比斯这一带很多土地,他在菲律宾各地都有大买卖,不但很有钱而且很有头脑……”她建议我:“你该去海湾后面的山上看看,他在那里造了一座巨大的玻璃教堂,很多人都说在那儿能听到上帝的声音。”我爱这样的故事,十分菲律宾,只要愿意,什么传奇都可能发生的那种。我们谁也没见过那个传说里神秘的男子,他却总是出没在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里。
    在山风和摇曳的素馨花中,我缘坡而上,终于见到了那座凭海而立的天主教堂,它的设计理念完全颠覆传统—通体晶莹,恍如从外星球安置于此,尚未完工,但静谧肃穆的气氛足以令人起敬;以圣洁的白做主色调,祭坛正对着太阳升起的洋面,不难想象若有婚礼或者弥撒在此举行,那种光芒万丈的情景通过巨大玻璃的折射,定会让在场的每个人热泪盈眶。
教堂的正立面仿佛即将起锚的现代方舟,在它向着太平洋翘起的高檐下倾耳细听,果然有天籁之声顺风而来,同工人们“叮叮当当”的劳作和山水恢宏的景致一起,仿佛管风琴伴奏下关于天堂的哼唱。
    从此之后,我开始习惯在波浪声中睡一整个下午的懒觉,而不必心怀任何罪恶感;我开始关心每一种花朵的名字,把树上落下的种子仔细收藏在信封里;我学会享受在沙滩上吃晚餐的片刻,雪白桌布银色刀叉以及歌手的浅吟低唱,在准备矫情的时候,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夜雨浇得落荒而逃。

低调完美的绿色小岛
    头一晚风雨大作时,我正在苏拉酒吧(Sula Bar)里和新认识的朋友聊天、唱歌、比赛扔飞镖,我们都曾为了上山看日出在凌晨摸黑爬起,一遍遍观察天上流云的走势,在微雨中恳求向导,然后臊眉打眼地回房钻进被窝。
    他们中的很多人行过大半个地球,已经过了年轻背包客浪迹天涯的时代,每次假期更愿意找一处亦动亦静的地方待着,要奢华也要低调,要细节完美也要绿色环保,这么说吧,这是一群很难伺候的家伙,有足够的钱也有难得的闲,能让他们满意还真不是件容易事,谢天谢地,密西比斯做到了。
    这里的度假村秉承对生态友好、不破坏原有生态环境的理念,在节能和低碳的原则下,使用大量可循环再生的玻璃、原木、石材、棉麻及草制品营造出优雅的氛围,室内巧借大面积的自然光,而路灯照明则全部采用太阳能系统;尽量雇用和培训当地服务人员,所获盈收高比例地投入周边生态公园的建设以及原住民文化的保护;为濒临绝种的动物营造适合它们居住的栖息地、栽培濒临绝种的稀有植物;鼓励客人借用赛格威车(Segway)出行—它使用锂电池作为能源,无油门、无刹车、无离合,尽管每辆成本高达1万美元,却实现了完全零排放。
    在密西比斯海湾流行的诸多户外项目,诸如滑索、攀岩、浮潜、潜水、帆船、冲浪、滑水、独木舟等,都没有给这里带来太多刻意人为的痕迹,更多的是因地制宜、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每天都有人来,也有人走,下一个假期,他们又会选择在此相遇。
    “明早5点,还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去山顶看日出?”有人问。
    “你确定这样的天气能出太阳?”我侧耳听了听雨,相当怀疑。
    “菲律宾的天气,还真说不准,九分靠运气。”
    好吧,就为了那一分可能,明天我愿意再试。

 

南甘马林,赶赴“狂欢之城”的邀请

  等到了纳加城里,晚宴听起来已不再那么诱人,再加上到处都是漂亮的大教堂、西班牙式老房子、时髦的咖啡馆、酒店、小市场、创意铺子,散发出浓郁的后殖民地气息,我立刻心猿意马 。
    在密西比斯海湾过了几天不问世事的日子,再次重返黎牙实比的社交圈。这个时候,一份重要的晚宴邀请让我们一早便驱车赶赴纳加(Naga)。除了黎牙实比,纳加是比科尔半岛另一个重要的城市,位于南甘马林省(Camarines Sur)的它曾经繁盛如花,现在仍是整个南吕宋岛最具都会气质的地方,被称作“比科尔的心脏”。
    纳加离黎牙实比其实并不太远,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但有意思的是,我们一路上要停靠好几个地方,为了沿途拜访一下朋友的朋友,记住,菲律宾人极其重视友情,所以尽管是晚上的饭局,早早便得上路了。

霹雳小城,平静温煦
    我们第一站在小城霹雳(Pili)下车。
    就算你乘飞机去纳加,这里也一定是第一站,虽然它有个“霹雳果”般的名字,却和比科尔的这种特产没太大关系,令当地人骄傲的是椰子油、甘蔗、大米、建在这里的纳加机场以及从来不会发生山洪或暴雨的好天气。
    小城其实得名于“Pilini”,“上天择此”的意思,位于境内另一座火山伊萨荣(Mt. Isarong)的脚下。很多人不晓得,它才是比科尔大区南甘马林省的省会,而非纳加。
    朋友的朋友姓Bonga,很容易记住,因为在菲律宾话中,当人们被突如其来的好东西惊艳到,失声喊出的词便是“Bonga”,他在市政府工作。市政厅是一幢西班牙风格的赭红色老建筑,楼道和细节装饰流露出比科尔这一带浓厚的天主教信仰气息,就连办公室的墙壁上也悬挂着金质的圣母像。
    正赶上上午的工作间隙,同事们都歇了手上的活儿,准备小用一些茶点。在菲律宾,吃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假如严格按照传统的话,一天可能得吃上五六顿,包括正餐、茶点以及夜宵,只要有可能,人们绝对不愿意敷衍自己的肚子,因为“它会大声咆哮”。
    我们初来乍到,便被热情地邀请加入。热巧克力很浓很香,原料用的便是当地出产的可可豆;配的甜品是发酵蓬松的白色米饼和一种极糯的水晶糕,入口清甜,一点也不腻。我原想跟一位大姐把制作的秘密学了去,没料到无论原料还是过程听起来都相当复杂,难怪从没在别处尝到过。
    我悄悄留意到,尽管工作伙伴们茶歇时用当地方言聊天,但他们的书面文件统统使用英文。屋子的角落里放着一架极老式的打字机,与现代化的电脑宽带同时处理事务。大姐告诉我,她的儿子就在霹雳城里念书,是著名的“比科尔农业大学”(Central Bicol State University of Agriculture)
    “听说霹雳是菲律宾的生态农业基地,他学这个很有前途。”
    “我也这么想。你会在这里待多久?他肯定愿意带你去看新发现的瀑布以及山里的各种兰花,还有漂亮的教区老教堂(Parish Church)……”

全世界最酷的滑水
    来不及实现更多的约定,茶歇没结束多久,我们已到达第二站—南甘马林省的滑水中心(CWC),很多西方年轻人到纳加,理由便是奔着它。
    一个德国妞儿刚从水中钻出,金发湿漉漉地贴着脑袋,抱着滑板(wakeboard)边走边冲湖里的同伴吹口哨。那边厢,巨大的机械臂转动钢索,利用惯性和水面浮力,连人带板一起有力地快速前进,在湖面划出优美的曲线。双手紧拽住吊环的帅哥,不忘炫一把自己的技巧,溅起数丈高水花,引起岸上人一阵尖叫,然后一个转身,翩然离去,心里指不定臭美了一百遍,脸上还绷得很酷,喊:“再来!”
    南甘滑水中心不但在亚洲,甚至全世界都有名,它面积大得惊人,拥有国际一流标准的水上设备,因此众多世界级的滑水比赛都会选择在此举行,也是世界级高手比如尼克·戴维斯(Nick Davies)、艾历克·鲁克(Eric Ruck)、布莱恩·格鲁伯(Brian Grubb)等的最爱,可谓风云际会。
    近年来非常流行的滑水运动由于要动用快艇、耗费汽油、花费动辄几千几百银子,常常受到环保主义者的诟病,而南甘滑水中心完全弃用快艇,取而代之钢索,人工挖掘了数个巨大的湖泊,并利用类似缆车般的索道,以统一的速度循回往复地牵引滑水者,一次可供多达10人同时在水上遨游。
    玩这种钢缆滑水(Cable Skiing),与快艇牵引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拉力统一,时速可高达65公里,而且不会因为你是新手而拉慢一点。快艇一般会根据滑水者的程度而相应调整速度,起动时会拉得较柔和,就算失手,也可以随时来过;但在这里,技术逊的、不专心的,都会被毫不留情地被抛入水中,然后满脸通红地游上岸。对于爱刺激的年轻人和滑水高手来说,南甘无论如何都是一个诱惑十足的挑战。

欢腾的后殖民地都会
    你猜对了,离开南甘滑水中心时,我们不但用过了丰盛的午餐,还没错过又一顿午后小点。等到了纳加城里,晚宴听起来已不再那么诱人,再加上到处都是漂亮的大教堂、西班牙式老房子、时髦的咖啡馆、酒店、小市场、创意铺子,散发出浓郁的后殖民地气息,我立刻心猿意马。
    一只猫儿从纳加大都会教堂(Naga Metropolitan Cathedral)斑驳的墙基下蹑着爪子跑过;一位下了班的太太刚顺路进去做完祷告,此时挟一束天堂鸟出来,边整理手袋,边匆匆往家赶;几个教会学校散了课的男童子军,在立着基督的石柱下狼吞虎咽地分吃一包零食,几只小奶狗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
    一辆黄色敞篷小汽车戛然而止,车上的人冲着远处的圣母像在胸口画一个十字,然后大声招呼路边挑着扁担卖豆花的老伯。那老伯年纪大到几乎什么都听不见,自顾自往前走,直到所有人都急得跟着大叫拦住他,他才笑眯眯放下担子,揭开竹篓,舀一满碗,撒上厚厚的黄糖和蜂蜜,颤颤巍巍地递过去。
    在西班牙人乘着船从欧洲过来前,纳加是个由纳加河冲积而成的自给自足的村庄,遍布美丽的紫檀树(Narra Tree),不但文化惊人,更拥有无比强悍的武器。殖民者用虚与委蛇的那一套老办法获得了当地人的信任,然后在数百年的铁腕统治中,将纳加变成了整个南吕宋岛的贸易、教育、文化和虔诚的天主教中心。
    我们在纳加城中东游西逛,不知不觉日薄西山。榕树下,一群群白衣修女彼此依依不舍地告别,夕阳映上她们年轻的脸庞,闪闪发光。
    我很好奇,便向垂手立在一边年纪颇长的一位唐突发问。她耐心解释道,这些姑娘都是从比科尔各地长途过来的,为送一位姐妹的灵魂去往天堂,同时她们也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讨论了一下夏天“圣母像大游行”的细节。她建议我9月份再来,不但有大游行,还有选美、街头派对、歌唱大赛、艺术展、露天音乐会和各种彻夜狂欢。
    “听上去真是疯狂!”
    “是的,是的,”她呵呵笑着,不再顾及矜持,“认识你真高兴,我是罗斯嬷嬷,下次你来纳加记得拜访我们著名的修道院,免费膳宿。”

南甘滑水中心
(Camsur Watersports Complex)
CWC是全菲律宾及亚洲首个国际级综合花式滑水中心,交通非常方便,由纳加机场到此只需10分钟,曾被销量第一的滑水杂志《Wake Magazine》选为“世界最佳钢索滑水公园”。

圣母像大游行
为纪念当年圣母像从西班牙经海上来到这里,每年9月的第二个星期五,举国沸腾,人们从很远的地方赶来,聚集在纳加河畔,等待仪仗队将古老的玛利亚雕像从神殿抬出,溯流而上,护送至纳加大都会教堂,经过连续九天九夜的祷告,又在隆重的护卫下返回神殿,直至次年夏天。

 

董索,与鲸鲨共游

  原本靠捕猎鲸鲨维生,却越过越贫穷的渔民们,如今被培养成专业向导,在他们的带领下,你可以同时与数十只鲸鲨一起畅泳。而这种温柔的海中巨物,真的给不再伤害它们的人类带来了好运。
    作为住在黎牙实比的老外,每天都可能接受好多次不相熟的当地人的问好,接下来便是:“你去看过‘不淡定’(Butanding)了没?”
    假如你一脸迷惑,他就会乐不可支,用手费力比画出一个巨大无比的形状,然后请你想像一辆公交车的尺寸,却长成一条鱼的嘴脸。作为一个城市里长大旱地上活动的人,我得承认,在这之前,自己从没听说更没见过如此奇怪的东西,我甚至怀疑“不淡定”只是当地渔民的一个传说。
    回答是一连串斩钉截铁的“NO!NO!NO”,顺理成章地,我的菲律宾朋友因此积极策划了董索之行,让我可以与“不淡定”亲密接触,据说它超级巨大、超级温柔、绝对不咬人。
    于是我就放心从黎牙实比出发了。我们的目的地,是南吕宋岛东南部索索贡省(Sorsogon)的偏僻小镇董索(Donsol)。

放下渔叉,命运转折
    一小时后,向导阿兰已经在码头了,虽然我有点迫不及待,他还是坚持让我看完一部“游客须知”宣传片再走。
    “螃蟹船”劈波斩浪,带我们快速向外海驶去。经验丰富的阿兰对这片水域了如指掌,当他还是个小毛孩就已随父辈在此出没。那时外面的世界没人知道董索在哪儿,此地的渔民世代以捕杀买卖“不淡定”维生,世代忍受贫穷。直到1997年的某一天,来了一群操奇怪口音的人,不但强烈阻止当地渔民继续捕猎,还请他们一定要把“不淡定”当成家人一般来保护,因为它们会带来好运和财富。从此,阿兰晓得了“不淡定”的学名:鲸鲨(Whale Shark),它是世界上最大的鱼类。
    其实,由于国际市场对鲸鲨的肉、皮以及鳍的长期需求,使得捕猎鲸鲨在菲律宾已有相当历史,吕宋岛南部的渔村几乎都曾从事过这项活动和交易,因为比起一条鱼的生命,人要生存的欲望显然更强烈。渔民们并不懂生态保护,但他们的确发现,收获正在变得越来越少。
    1998年,菲律宾政府通过开天辟地的《鲸鲨保护法案》,联手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展开保育行动,发展鲸鲨生态旅游(Butanding Ecotourism Development Project),将原本参与捕猎的渔民组织起来,培养成专业向导,在他们的带领下,游客可以同时与数十只鲸鲨一起畅泳。阿兰便是其中的一位。
淡定的“不淡定”
    “嘘……快看!”阿兰兴奋而小声地唤我,同时指向船体左前方湛蓝的洋面。手忙脚乱调整好浮潜装备,一分钟后,我已随他跃入海中,朝那一片巨大的黑色阴影游去。
    我感觉脚蹼奋力划开四面八方水的包围,我听到呼吸管里传来深重的喘息,我透过面镜望见阿兰急切的手势:那就是它!那就是它!
    它真的大到惊人,单单头部就比我的身体长,表皮呈青灰色,有着星星点点黄色的斑。跟想象的不一样,它既没有攻击性,又并非人们之前说的“是一种慢吞吞的大家伙”,事实上还没等我看清楚,它已经像俯冲而下的鹰一般,迅速潜入深水。海面顿时恢复平静的湛蓝。
    我们跃上船头,坐在阳光里抖去发梢的水。我的心仍在兴奋地狂跳不已,虽然曾经远远目睹过巨型鲸鱼,但那是胎生的哺乳类动物,并非真正的卵生鱼类;而鲸鲨从一颗米粒大小脆弱的子,长成公共汽车般的巨大体型,简直难以置信!更难以置信的是,几分钟前,我竟就游在这个重达15吨的庞然大物的身侧!
    “它们没有天敌,人类是唯一的例外。过去我们渔民只懂捕杀卖钱,现在终于明白保护它们的真正价值。”
    每年的年底到次年的6月,是来董索看鲸鲨的最佳季节,其中又以3至5月达到最高峰,如今正是交配季节,它们会特别活跃,也最容易在海里遇见,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已经遇到不下三条。
    鲸鲨喜欢在较浅而清澈的水域漫游,即使我游累了坐回岸上,边剥油汪汪的红壳肥螃蟹吃,也能边远远观赏它们的舞姿。这些温柔的海中巨物,被称作“背部有星星的鱼先生”,它们以浮游生物为食,即使受到威胁也不懂攻击。曾经有两只被人类捕获后,用绳索将尾鳍栓在椰树上,后经保护人员放生,直至今日,它们仍在海岸附近快乐游弋,带着绳索的尾部便是特征,很容易辨认。
    假如你来董索,遇见尾带绳索的鲸鲨,请低声唤它们的名字“大、小好运”,因为它们会带来好运。

赏鲸鲨须知
    所有游客均要先到位于威登(Vitton Resort)边上的旅游中心(Municipal Tourism Council)登记并交纳注册费,无论准备观赏多少天,注册费只需交纳一次,缴费后工作人员会安排观看如何保护鲸鲨和介绍董索生态环境的宣传片,只有在看完录制的“游客须知”后才能开始赏鲸鲨活动。在观赏和同游过程中,请保持安静,严禁碰触、惊吓、伤害或喂食鲸鲨。


菲律宾比科尔旅行贴士

比科尔是菲律宾的第五大区,位于吕宋岛,面积约为14,544平方公里,人口将近600万,首府是黎牙实比。比科尔辖区内有阿尔拜省(Albay)、北甘马林省(Camarines Norte)、南甘马林省(Camarines Sur)、卡坦端内斯省(Catanduanes)、马斯巴特省(Masbate) 以及索索贡省(Sorsogon)。
“试图攀爬马荣火山”、“与鲸鲨同游”、“寻找灰岩断崖”、“野海滩冲浪”、“泡热泉”,是来比科尔必做的几件刺激而有趣的事。当地人率直友善,饮食喜辣,好以椰汁调味,著名特色菜有芋叶肉卷、秋葵海鲜酸汤、菲式鸡蛋面汤和鸡肉烧包等。

最佳航线
菲律宾航空
菲律宾航空、中国国际航空、国泰航空、港龙航空、新加坡航空每日皆有从北京、上海、广州出发至马尼拉的航班。
到达马尼拉可再乘坐菲律宾航空班机转机前往比科尔。

酒店推荐
MIDAS
转机到比科尔省前,在马尼拉过夜最好的选择。位于市中心的这家精品酒店,气氛极其优雅,侍者周到有礼,颇有西班牙时代的菲律宾气质。
2702 Roxas Boulevard
Pasay City, Manila
Philippines

Hotel St. Ellis
黎牙实比市中心新开业的设计型酒店,提供火山石SPA,顶楼宴会厅还能望见马荣火山和漂亮的港口。
Rizal St, PH-4500
Legazpi City

Misibis Bay Resort
属于世界小型豪华酒店组织(SLH),但它并不满足于此,致力于打造整个菲律宾最好最优美的海滩度假村。
Misibis Bay
Luzon 4509
Philippines

Hotel Venezia
距离黎牙实比机场不过5分钟,闹中取静的漂亮酒店,是城中大鳄常来吃早茶的地方。
Washington Drive
Legaspi, Luzon
Philippines

餐厅美食
Balay Suanoy
由老房子改建而成,与其说是个本地家常餐馆,不如说是个小型博物馆。
1446 Pagasa St, Daraga
Albay

Gilians Sea Wharf Chef
位于港口商业中心的露天餐厅,边享用比科尔当地特色菜边眺望马荣火山。
Embarcadero de Legazpi
Legazpi City Port Area
Legazpi City, Albay

Bob Marlin
纳加市内的知名餐厅,气氛轻松而友好,客人大多是当地的老饕,食物相当地道。
Magsaysay Avenue
Naga, Luzon 4400
Philippin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