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时间

    接壤五个邻国,说四种语言,有三种截然不同文化,如此微妙情境,瑞士究竟为世界制造了什么?兄弟般的爱、数世纪的民主与和平、人类可能有的天堂生活,以及咕咕叫的精美钟表。

 

日内瓦的小世界

    三分之一外籍人士,世界组织云般聚集,守住山水和传统,不靠高楼幕墙造势,日内瓦是座真正虚怀若谷的国际化城市。
    落叶如金,日内瓦湖畔(Lake Geneva)冬意渐浓。
    世上最大喷泉(Jet d’Eau) 歇停了擎天水柱,在等明年春天;斑驳古墙静谧无语,在等12月12日的登城节(L'Escalade);国际红十字博物馆(Musée International de la Croix-Rouge et du Croissant- Rouge)矗立山丘,在等一次大修;万国宫(Palais des Nations)旗帜飞扬,在等又一场重要会议;英国花园(Jardin Anglais)里的大花钟,指针游走,在等又一个整点到来。
    一位男子手握日内瓦地图,坐在圣彼得大教堂(Cathédrale St-Pierre)台阶上发呆,他在等谁?

时间旅行者的手表
    罗讷街41号,看起来与一百五十多年前并无二样,想进入其中,必须是百达翡丽(Patek Philippe)真正拥蹙,还要经过保安允许和两道防弹巨门,一道完全关闭另一道才开启。
    门的里面,是铂金、黄金、玫瑰金、白金、钻石、宝石、珐琅、珍珠贝母,经由设计师、钟表师、金匠、表链匠、雕刻家、瓷画家以及宝石匠心血构筑的时计王国。
    源于1839年,制表工序全部在日内瓦原厂完成,波兰人百达(Antoine de Patek)与钟表师翡丽(Adricn Philippe)合力开创的珍贵品牌改写了钟表历史,例如表冠上链以及调较装置;是瑞士现存惟一一家完全由家族独立经营的钟表制造商,也是全球众多品牌表中惟一一家全部机芯获“日内瓦优质标志”(Geneva Seal)的品牌,精确度记录从未被打破过,一款百达翡丽表从设计到出厂至少需要5年的时间:4年研究设计,9个月的生产,3个月的装嵌及品质监控,即使一个仅三毫米的侧机芯,也要12位工人经过30多道工序才能完成,而这一切不借助任何先进科技,只靠双手、双眼和内心,他们不断重复着前辈的工作,并以此为荣;如果定制,时间更长,百达翡丽始终保持着每年只手工制造一只表的传统。要拥有这只表,唯有耐心等待8至10年时间。1933年,百达翡丽为美国一位银行家特制了一款可显示月份、日期、日落日出等24种时间的腕表,甚至还包括纽约市任何一个晚上的星辰与月亮盈亏图。这只表历经3年设计,5年制作,当时售1100万美元,如今无价之宝。
    我和几个游客在百达翡丽博物馆(Patek Philippe Museum)外等开门,午后长街,日光温暖,骑士之剑与卡勒多拉巴十字架组成尊贵徽记,日内瓦???钟表制造业的古老精神传承至今,令人肃然起敬:将技术完美成艺术,一只表里也能藏下天堂。
    自16世纪起的两千余件非凡时计、自鸣装置、珐琅彩绘,巧夺天工,美轮美奂;古老制表工坊、稀世典藏,以及包括维多利亚女王在内的客户订单,穿越欧洲钟表业五百年风雨和世界顶级制表商170年历程,与我寂然相对:十九世纪制造的百达翡丽表,尽管轮轴末端已在轴承上转动了逾120亿次,但依然精确得令人称奇;鹅蛋形金瓷八音盒,绘着飞翔的天使,每到整点红蓝雀鸟便蹦跳出报时,高歌一曲《为爱牺牲》,两百多年前手工镶嵌的羽毛根根鲜亮。
    戴安娜王妃曾想为男友赠送的百达翡丽绝版古董表专程去趟南非,寻找可以匹配它的木表盒;美国汽车大王也曾为了母亲的大寿,请百达翡丽设计一款打簧表将其最听爱的摇篮曲奏出……多少生命走到尽头,只有时间继续前行,多少财富过眼云烟,只有小小钟表传世永恒,它收藏的并非时间,而是对时间的敬畏,记住百达翡丽的名言:没有人可以真正拥有它,不过是下一代的保管者而已。

公主深爱之地
    1898年9月,比现在早一点的季节,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也就是著名的茜茜公主,悄悄化名住进日内瓦美岸大酒店(Hotel Beau Rivage),此行为了一块手工定制手表,并准备与随从继续瑞士的旅行,乘船去往蒙特勒。
    美岸酒店的大堂气势依旧,喷泉汩汩,它若有记忆,定能从众多尊贵常客中想起神秘的这一个:她60岁了,终日玄衣黑帽,被饮食和体重困扰,丈夫的背叛以及丧子之痛令童话不再,只有瑞士山水能暂时安抚疲倦的心;她总是远离人群,拜访锡永古堡(Sion),深入格莱恩小村(Glion),或去伯克斯(Bex)远足,在湖上泛舟。
    那天午后一点,茜茜公主离开酒店,步行去湖畔搭乘蒸汽轮,她厌恶游行般的排场,珍惜做回普通人的片刻,让仆役们先行坐火车到考克斯(Caux)等待,只留女侍陪自己。时间尚早,她们在长椅上坐了会儿,然后沿梧桐浓荫散步前往码头。
    这时候,一个年轻男子突然撞倒茜茜公主,她被扶起走向甲板时不解地问:“他想干什么?为了我的手表么?”几分钟后,她倒下,生命如同一只小鸟,从体内飞升离去,以她一直向往的方式告别:迅速、悄然、远离家庭、没有恐惧、融入山水自然。
    医生在茜茜的手臂上发现了一只刺青图案:小小的想远行的船锚,而我在酒店一隅发现了她用过的银刀叉、她的麻纱白帕、她的帽子和她一小截裙裾。许多人来到美岸,只是为了能看一眼关于她的小博物馆,在她住过的套房留宿一夜,他们深爱着这位公主,如同她深爱着这里。
    窗幔高悬,缀满洛可可式柔美花草;红丝绒睡榻边立着安抚幼狮的英雄,细腿梳妆台边空无一人,却藏了IPOD接口,轻轻触摸液晶屏,一切尽在掌控,公主的话句句在耳:“瑞士的人民哪,你们的山是如此美丽,你们的表真准时。但对我们来说,复仇之心又是如此危险”——于是知道岁月如河,一百多年后的世事已变,一百多年前的风景庆幸还在。
    推窗远眺,烟波流转,一群水鸟轻盈掠过,“活在日内瓦,活在当下”,据说是世上排名前二的人生美事,它们或许比谁都了解。

共和国的敌人完蛋啦
    日内瓦大学(UNIGE)林荫幽深,金黄遍地,各色男女或坐或立,以手托腮,正在全神贯注下一盘巨大的国际象棋。不远处,威廉?法瑞尔、约翰?加尔文、泰奥多尔?德贝兹和约翰?诺克斯站在百米石墙上颌首不语,侧畔镌刻日内瓦格言:“黑暗过后是光明(Post Tenebras Lux)。”
    16世纪宗教改革期间,日内瓦曾占据重要地位,是加尔文主义的中心,深深影响了欧洲历史进程,为此引起罗马教皇强烈不满,并受到邻近萨瓦王国(Savoia)卡洛?埃曼努埃莱一世的觊觎。1602年12月11日冬至将近的深夜,寒冷、漫长、无月,他们向日内瓦发起了突袭,以为能迅速登上城墙一举拿下。
    未料到守防的卫兵并非想像中躲在暖屋中烤火,他们正尽职巡岗且及时发现了敌情,被杀之前,卫兵拼死向全城百姓发出了报警信号。从睡梦中惊醒的日内瓦人全城出动,一名身着睡袍的妇女甚至端出夜里煮着的热汤,从城墙倾倒而下杀敌。
    和平和尊严不是靠苟且偷生赢得,况且他们还能在寒夜里有守住寂寞的坚忍之心,闭门精工细作一只小小时计,这样的民族永远值得炫耀它的胜利。
    日内瓦的商店和超市已经开始售卖这一季才有的巧克力锅了,每家每户都会买上几只,装满糖果,在“登城日”那天盛装出行,高喊:“共和国的敌人完蛋啦( Ainsi périrent les ennemis de la République)!”然后小孩忙不迭地将锅敲碎,塞进口中。
    我的当地朋友真心自豪,她刚花了上千瑞朗置办了一身中古时代女子装扮,全手工开司米的,并以日内瓦为傲;还特地拉我到火车站附近的贡纳旺大饭店(Hotel Cornavin)门口,翻开《丁丁历险记之卡尔库鲁斯案件》,比照漫画和建筑实际的模样。有许多像我们一样狂热的丁丁迷,甚至专程过来,要求住进实际并不存在的4楼122室,找到蛛丝马迹。那里倒是有一口大钟,钟摆世上第一长,登临楼顶仔细端详,碰巧能望见日内瓦老城迷人天际线。
    而另外一个日内瓦人,让-雅克.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此刻正面朝湖水,端坐巴尔克岛,手持一支羽毛笔想为这里写点什么。他是宗教改革时从法国逃过来的清教徒的后代,却因批评新教教义和政界人士,生前被议会剥夺了“日内瓦公民权”。
    卢梭对日内瓦既爱且恨,日内瓦也对卢梭感情复杂。老城市政厅附近的格朗大街40号,是他的诞生地。我从这里出发,沿石硌小巷前行,一路小教堂、花店、老宅、古井、旧粮仓、可直接饮用的喷泉,人们坐在圆顶镇小广场(Place du bourg-de-four)喝咖啡,眯眼享受落日最后的余辉。
    一个姑娘从老店Rohr探出身,端一盘手工松露巧克力让我尝上一颗,它们统统做成方状,是日内瓦老城特有的黑方砖巧克力。喔,入口幼滑,如坠云端。
    她指指脚下的路让我看——全部由黑色方砖铺就,自中世纪保留至今,破损处悉数用LED材质方砖补上,于暮色四合中熠熠发光,世上你能想到的各种语言,都在上面用心写着,它们言简意赅却深情款款:“Hallo”、“kiitos”、“谢谢”、“a bientot”、“再见”……

 

瓦莱州,阿尔卑斯之心

  瑞士西南部的青山翠谷,以马特宏峰为地标,即使冰川横贯大雪漫天,也阻挡不了群山壮美。凯撒大帝曾是这里早期造访者,不知他可否打包带来了自己的滑雪板?
    对真正的滑雪爱好者来说,采尔马特(Zermatt)火车站就是他们的麦加。
    我从红皮车厢里钻出,已有马车和迷人的山间木屋站外迎候。一如既往,这里遍布瑞士军刀、雪绒花、牛铃和鲜艳秋海棠;而一年一度的雪季,让平日里寂静的山城瞬间膨胀,到处是五彩雪服和闪亮雪板,人们擦肩而过,望一下彼此的“利器”,眼神仿佛暗号。

只等一场好雪
    JULEN雪具店地下一层,店员正在帮我热火朝天地选单板。我看中一款今年新上市的Burton,1600多瑞朗,他却不置可否,问我现在水平如何。
    “双板已经开始尝试黑道,单板刚刚起步。”
    “那这款有点过了,不单是价格,更主要它是为专业级别设计,材质较硬较重,对入门者来说太难掌控。”他抽出一张NITRO的:“立起来放在身边,高度到你下巴之下最为合适。”
    我比量了一下,他点头:“嗯,不错。这是去年的限量版,单板高手CHERYL MAAS设计,现在400多瑞郎,三折都不到,你可以考虑。”
    即便采尔马特是传说中名流和时尚滑雪者的天堂,“贵”也永远不会成为这里的信条。每年雪季开始,马上又会遇到圣诞,总有大量优惠给出,折扣惊人。随便在街上拉一个当地人,都能成为好教练和好参谋,很快地,我就在店员指导下给自己置办了单板、雪鞋、固定器、雪镜和头盔,全部加起来还不到原先看中的那张新款单板的价。
    付账时他指给我看贴在收银机旁自己的小照片,全副武装,神兜兜地飞在空中,背后是闪着银光的马特宏(Matterhorn):“只等一场好雪了,不是么?”

时间被遗忘的马特宏
    山区的凌晨,月光清冷,已经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包裹成熊的模样,等在山区齿轮火车中心站(GGB),呵出的白气像飞旋而出的云,人们相视而笑,却没半点喧嚣。
    第一班齿轮火车载满雪具,吱吱嘎嘎地上路了。车窗外,是寂静的山谷,木头屋子在黎明前沉睡,宛如童话。透过树丛,月光笼罩下的马特宏越来越近,它特有的三角锥冰峰如圣碑般立于群山之首。
    在山顶的格拉戈纳特(Gornergrat),手捧一杯热巧克力眺望,看晨光渐起,看天际线由绛紫转为绯红,又由绯红变成金红;这一刻,云海翻滚,天地壮美,马特宏顿时辉煌。这座阿尔卑斯山脉最高峰,海拔4807米,于瞬间震撼人心。
    日出之后,阳光温暖,木条长椅躺满了晒日光浴的人。上一回是哪年哪月?也躺在这个地方,与马特宏峰遥遥相望,时间被遗忘,如同脚下亿万年的冰川,它一直在流动永远在变化,看不到,不代表没有发生。下一回又是哪年哪月?我们会不会再来?它们会不会还在?

采尔马特的自然年轮
    在成为全世界富人的冬季滑雪地之前,采尔马特就是个阿尔卑斯深山里的小村落,大雪封山的日子,食物和取暖燃料都相当拮据。自上世纪60年代大规模的滑雪度假风行后,这里迅速发展,拔地而起高档旅店和餐馆,车站也加盖了好多,更有国际一线奢侈品牌蜂拥进驻。
    每天迎来送往世间无数客,看惯银钱流进流出,采尔马特难能可贵依然保持淳朴民风。整个镇子只有一条东西向的大街,长不过1公里,宽不过400米,步行10分钟便能到头;名贵汽车在这里毫无炫耀的资本,它们是被严格禁止的污染源,只有电瓶车和马车可以进出;钢筋水泥高楼不被山区人接受,他们仍然坚持用原木和页岩打磨成的石板平瓦造房,建筑物的颜色会随雪水、阳光、苔藓、雨露变化,成为历史的年轮,坚固温暖的特性却永远不会改变。
    土拨鼠开始往洞里藏坚果的季节,人们也忙着储存过冬的木柴,将腌肉一串串挂起风干切片,奶酪火锅(Fondue)和烤芝士土豆(Raclette)是餐桌上永远的宠儿。小小的采尔马特共有17间倍加推崇的餐厅,美食指数超过200点,达到米其林一星的等级,难以置信!这些餐厅有的在酒店内,有的独立经营,也有的靠近雪道或立于山巅,无一例外的是,它们全部秀色可餐,望出去都有无敌景致,随便一眼即可入画。

雷德拉帕的田园牧歌
    雷德拉珀(Riederalp)是个极小的山村,从采尔马特过来,得转了火车再转缆车。
    每到这时,我便由衷佩服瑞士人,他们在极其复杂的山地之上建立家园,每处细节都打理到位,整葺得如同园林;他们是“人定胜天”的坚决贯彻者,不让身形被环境所累,即使住在陡坡,也完全不必担心出行,或者想着背弃家园,有货人两用的缆车,时间和线路环环相扣,连接各个山里村落,走出门外咫尺便是,不费吹灰之力。
    因特网络覆盖群山,太阳能和风力发电提供了新型能源,雪山泉水被巧妙引入灌溉,改变恶劣条件为我所用的同时,他们顺应自然,拒文明的糟粕与千里之外,乍一眼望过去,还是田园牧歌模样。
    所谓雷德拉珀“小”,说的只是它的常住人口数量,空间却天宽地阔,可以在山坡上尽情打滚,也不用担心被人笑话,很可能方圆数里看到我的,只有默默吃草的牛马。偶尔远远走过来一个人,却是问路的——喔,原来他也不是本地人,是像我一样为了阿莱奇冰川(Aletsch Glacier)跋涉至此的徒步者。
    我们在阿莱齐森林(Aletsch Forest)出没,沿着冰川的走向,向雷德福卡(Riederfurka)进发。山峦起伏,苍莽一片,欧洲最大的冰川绵延二十多公里,落满雪花,于深谷中发光。那里冰封着亿万年的秘密,而过去的150年中,它的面积缩小了三分之一,厚度减少了一半。
    如果人类再不做些什么,2025年后“阿莱奇”这个名字将从地图上彻底消失,成为雷德拉珀永远的记忆。

 

少女峰地区 纯净如昔          

  自从托马斯.库克(Thomas Cook)挥师瑞士,野山莽原被缆车和铁轨逐一驯服。“恶魔”、“少女”和“僧侣”,三座雪峰里到底是什么?想象力难以到达的地方,竟有人类踪迹出没。
    瑞航空姐艾瑞卡(Erika)环球飞行了大半辈子后,决定回到故乡少女峰地区(Jungfrau Region),我问为什么,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山间清冽空气:“天堂。”

邂逅长“翅膀”的人
    站在牧场般辽阔的因特拉肯中心公园(Interlaken Central Park),抬头能望见终年积雪的少女峰。这时从高空不断落入眼帘的,并非飞鸟,而是长了“翅膀”的人。
    艾瑞卡幼时,因特拉肯便已繁荣,她祖父母在城里开了理发店,春夏总是很忙,除了本地居民光顾,更多的是外国游客。现在这座山城成了世界极限运动爱好者最向往的地方,他们花样百出:跳伞、滑翔、蹦极、溯溪……
    因特拉肯的兴盛,缘起19世纪60年代托马斯.库克向瑞士的战略大转移,这个近代团队旅游业的鼻祖,因为无法从苏格兰铁路那里得到团体优惠票,一怒之下说“组团去瑞士!”老头当时只想募集25个人,结果出发时已有130多人;旅行至半途,又有63人加入,浩浩荡荡人马此行目的地:少女峰地区。
    恰巧旅行大军中有几位个性独立,偏好舞文弄字的小姐,把沿途风光和经历写成了书,譬如吉蜜玛.莫里(Jemima Morrell),她描绘进山的小道“窄到只能容一头骡子通过,仿佛巨大峭壁上切出的一道裂缝……”。要知道那可是维多利亚时代,别说女人,就是男人也很少涉足如此景致,这些文字简直致命诱惑,很快在贵族中掀起了“瑞士热”,他们春秋来徒步,夏天来避暑,冬天来滑雪,就把少女峰一带变作私人游乐场。
    及至20世纪初,山地火车陆续开通了好几条线,交通愈加便捷,马克.吐温等大文豪先后造访,推波助澜;而源源不断由库克老先生带来的旅行团,磨练出今日少女峰地区接纳和满足潮般造访者的能力,井然有序,游刃有余。

挑战大自然的最高极限
    “我是小姑娘时,因特拉肯街上走来走去的都是英国人;后来他们忽然消失,换作了美国人。取代美国人的是日本人,后来他们也消失,变成了印度和中国人。”
    风和日丽的日子,人们在因特拉肯游湖、泡泉、做SPA、品葡萄酒、买各种奢侈品;当雪季来临就去穆伦(Mürren)住,那里离雪山更近,木屋客栈,出门就是滑雪缆车。艾瑞卡一家在穆伦也有一家理发店,冬天搬回去,更热闹有更多生意。
    在因特拉肯西南方,河谷的尽头,便是穆伦,少女峰地区地势最高的镇子,遁世绝美,全部人口加起来也不到500人。
    “回到穆伦让人心神俱宁。”艾瑞卡指给我看她们住过的山间老屋,沿坡势而建,屋边小菜圃,怒放着高寒地区的花;远山起伏,静谧一片,只听得到脚步和内心声响。
    去往雪朗峰(Schilthorn)的缆车站就在村口。42公里长的壮丽雪道令人技痒,也令这个小地方成为国际冬季运动的圣地,1942年这里就已创立滑雪俱乐部,现在人们喜欢上了热气球,晃晃悠悠俯瞰阿尔卑斯壮丽山色。
    有意思的是,来瑞士看少女峰的游客,往往到的是勃朗峰,站在它的角度才能看清全貌。60年代拍摄007电影《女王密令》(On Her Majesty’s Secret Service)留下的影棚,化身海拔2970米雪峰之上的皮兹格洛利亚(Piz Gloria)餐厅,也是阿尔卑斯山区最古老的旋转餐厅,360度全景,坐看艾格峰(Eiger)、门希峰(M?nch)和少女峰(Jungfrau)这三大著名山巅以及远近200多座山峰,包括铁力士山(Titlis)、勃朗峰(Mont Blanc)以及黑森林!
    三座山峰的融雪汇成图莫巴赫瀑布(Trümmelbach Waterfalls)隆隆水声,冒险家们把它当成了大本营,用胆量和技巧挑战周边自然界的最高极限,攀岩、速降、皮划艇、悬崖跳水,纵情天地;瑞士提供了世上能提供的最安全的设施保证,他们无后顾之忧,玩得疯狂、刺激、不亦乐乎。

上帝眼中的景色
    少女峰之所以有名,因为它是瑞士的最高峰,欧洲最高的铁路线经过一条长7.1公里的幽深隧道,穿过艾格峰和门希峰,到达门希峰和少女峰之间海拔3454米的山口。
    在晴朗的日子,当列车一路攀升,能清晰看见上帝眼中的景色;当缆车无翼飞行,四望碧空,大团大团云朵漂浮侧畔,如入天堂。
    一位老先生抱他的狗坐在我们邻座,他说它很乖,唯一爱好就是坐车看风景,于是他带它从因特拉肯出来逛一圈,日日如此。
    这惊心动魄的旅程,不是为了转山祈福,不是为了膜拜神灵,单是想想人类如何凭智慧和双手实现,就已经五体投地。在没有路的地方开山,在没有山的地方架索,在双脚走不到的地方,带你飞翔;即使没有双脚,也想尽办法令你一路坦途到达山巅;他们甚至从少女峰腹中打一条巨大的冰洞,把深藏了亿万年秘密让你看——每个生命都应该有仰望天堂的权利,连小狗亦是;瑞士做到了,令梦想不再只是低微渺小的心愿。
    每一年少女峰都会落雪,每一场雪都会封存一些故事,指尖触碰下的冰,是亿万年前的山河记忆,晶莹,纯粹,彻骨,难以置信但千真万确。

 

再见琉森          

  湖上的蒸汽船,山的齿轨小火车,雪线以上的苍茫,雪线之下的田园牧歌。天使以一束光指引:琉森,永远的瑞士之心。
    琉森正在落雨,雨中的廊桥(Kapellbrücke)美得让人落泪。它有一百多个故事要讲,最近的那个发生在1993年,关于一座中世纪老桥如何传奇般浴火重生,整个琉森为它喜极而泣。
    每次来瑞士,琉森都很难被错过,它就在地图的中心,是去往许多地方的中转枢纽,这确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它有一种难以言传的吸引力。
    如何形容呢?就像那种类型的姑娘:静若处子,不着一语,她抬眼望你,欲说还休的神色,只觉万箭穿心,要飞一般去往她的身边,无条件的,怎样都愿意。

红色小火车穿越“纳尼亚”
    邓科马街边的石狮(Lion Monument)仍像马克.吐温说的那样,以“世上最哀伤、最感人的”姿势卧着,乐队广场(Kapellplatz)上的小贩却来不及想到哀伤,他们一早忙着出摊,卖起胡桃、花生和各色新年礼物。
    有人在耶稣会大教堂(Jesuit Church)排演,为圣诞音乐会做准备,巴洛克穹顶精雕细刻,余音绕耳;我推门,信步而入,坐下听了好久,开始相信这世上或许真有天堂。
    记得有一年,也是这个时候,坐齿轮小火车上山,脚下草坡青青湖泊点点,云上漫天大雪,恍若仙境里穿行。
    那次还驾驭不了雪板,山顶车站里的先生便借了老式雪橇给我,用阿尔卑斯山区长成的坚硬木料刨成,自己拽着绳一路顺雪道而下,及到下一个山坡,有人从车站窗户里探出脑袋,热情招手,替我欢呼。
    睫毛上结了霜,肩上落满雪花,透过团团白雾,看见又一列红色小火车笃悠悠沿着轨道开过来,仿佛《纳尼亚传奇》即刻上演。

聆听神的福祉
    琉森城里的美人安吉拉.罗森加特(Angela Rosengart)刚去了外地,罗森加特博物馆里(Museum Sammlung Rosengart)里于是冷清了许多。好在外面正下着雨,好在墙上还有毕加索为她画的像,好在还可以抱着纸笔描摹两百多幅绝世珍藏,盘腿而坐,寂静欢喜。
    整个琉森有那么多公园,那么多教堂,那么多博物馆,那么多喷泉和小广场,一路走过去,无人打扰,足够好好想通一场心事。
    我的住处在湖堡大街(Seeburgstrasse)那一带,老房子临湖,烟波浩瀚,夜里星光漫天,晨起雾若未散去,蓝紫色,纱一般,即便什么不做,就那么立在窗前一整天,看着,船来船往,也是美的。
    像发了一场梦,忍不住要问,在这个地球上,那么多的灾难和恐惧,地震、饥荒、洪水、战乱、污染、暴动、海啸,琉森该是受到何等护佑,可以福祉至此?

 

瑞士资讯           

抵达
瑞士航空

下榻
Hotel Intercontinental (日内瓦)
7-9 Chemin du Petit-Saconnex, CH-1209 Genève
Tel: +41 (0) 22 919 39 39
www.intercontinental.com/geneva

Hotel Beau Rivage (日内瓦)
Quai du Mont-Blanc 13, CH-1201 Geneva
Phone: +41 (0) 22 716 66 66

Hotel Walliserhof (采尔马特)
Bahnhofstrasse 30, 3920 Zermatt
Tel. +41 (0)27 966 65 55
www.walliserhof-zermatt.ch

Aristella (采尔马特)
Steinmattweg 7
3920 Zermatt
Tel. +41 (0) 27 967 20 41
www.aristella-zermatt.ch

Art Furrer Resort (雷德拉珀)
Furrerstrasse 13
3987 Riederalp
Tel: 027 928 44 88

Hotel Metropole (因特拉肯)
H?heweg 37
CH-3800 Interlaken
Tel. +41 (0)33 828 66 66
www.metropole-interlaken.ch

Hotel Seeburg (琉森)
Seeburgstrasse 53 - 61
6006 Luzern
Phone: +41 (0)41 375 55 55
mail@hotelseeburg.ch
www.hotelseeburg.ch

美食
Chez Long
Avenue du Mail 5
Tel: 022 321 89 40

WineArt
Jungfraustrasse 46
3800 Interlaken
+41 (0)33 823 73 74
info@wineart.ch
www.wineart.ch

驻足
Patek Philippe Museum
Rue des Vieux-Grenadiers 7
CP 2679, CH-1211 Genève 2
Tél.: +41 (0)22 807 09 14
www.patekmuseum.com

Museum Sammlung Rosengart Luzern
Pilatusstrasse 10
6003 Luzern
Phone: +41 (0)41 220 16 60
info@rosengart.ch
www.rosengart.ch

Matterhorn Museum
Kirchplatz, Zermatt
Tel: 027 967 41 00
www.matterhornmuseum.ch

游船
Les Belles Rives Genevoises’ CGN
Avenue de Rhodanie 17
Case postale 116
1000 Lausanne 6
Tel: +41 (0) 848 811 848
http://www.cgn.ch/index.php/eng

Schifffahrtsgesellschaft Vierwaldst?ttersee
Werftestrasse 5
6002 Luzern
Tel: +41 (0)41 367 67 67
info@lakelucerne.ch
www.lakelucerne.ch

购物
Bucherer AG
Schwanenplatz 5
6002 Luzern
Phone: +41 (0)41 369 70 00
www.bucherer.com

Kirchhofer
H?heweg 46
CH-3800 Interlaken
Tel. +41 33 828 88 93
Fax. +41 33 823 08 68
kirchhofer.com/

夜生活
Broken Disco (采尔马特)
Bahnhofstrasse 41, 3920 Zermatt
Tel. +41 (0)27 967 19 31
www.hotelpost.ch